營養豐富的白菜乾

【陰陽三煞半系列小說】《金瓶麗人》    

《前文提要》 

『東瀛小壺天』內，『香和軒』茶道迎客節目一結束，麻葉子和權永愛，於換裝後，便往身毒小梵天的大拍賣場地，參與第一階段──各類普通流當品的拍賣。

全面打通後的毘耶精舍幾乎可以容納一兩百人，一邊搭起了一個相當大的戲台，戲台前場面熱鬧非凡！

正式開始拍賣後，鋒頭最健的自然是那可以無限制開支票的『負甲壹方』白耀負，這令與他一路競標的宣武門外精武館長佟士杰，恨得牙咬得癢癢的！真想一拳斃了他！

 【第五十二章】                    蔡菜菜鋪的菜乾也是武林之一寶  [ 一 ] 

此時由於拍賣大會進行告一段落，台上四朝奉連那些吹打樂師都暫時引退，全場形成了一個空檔，而劉鳴遠是唯一在場照顧的主要負責人。

只見那通靈子則像串門子般，由東走到西，又由北晃到南，一會兒向認識的人親熱招呼，一會兒又跟不認識的人自我介紹，真是熱情洋溢，左右逢源地全場斡旋，一面順便記下收集到的各種資料與消息。他帶著自己設計的一管不用硯池便能自動充分供給墨汁的『通靈畫筆』。原來那中空筆管被通靈子動腦筋注入預先研好的墨汁，但筆管與筆頭卻以一小截木塞隔開，木塞中央鑽一極細小孔，墨汁就會將筆毛適度地潤濕以便作畫寫字！

另一邊，簽好了盔甲的欠條，白耀負便乘這個空檔，起身出門。佟士杰看在眼裏本想跟出去好好修理他一頓！但被精武館的師爺阻止了，因為今晚的警衛工作由鳴遠鏢局負責主持，如果精武館在此滋事，鬧了開去不好向劉鳴遠交待。

不料轉眼間那白耀負又自走了進來。其實已經換成白耀富，但卻沒人知道，也無人注意。不過兩人衣著到底不同，白耀負多數穿綴了補釘的富貴乞兒衣，白耀富則一向衣著光鮮；可是即便別人注意到了，也只會奇怪怎麼此人參加拍賣大會，還要出場換行頭？！卻想不到他們原是兩個人。

其實，基本上，兩人神情有異，白耀負蠻不在乎，白耀富每每苦著張臉，而兩人隨身的武器不同，只是拍賣大會不准攜帶武器入場，所以金算盤和鐵秤錘兩人今晚都沒帶。

白耀富剛剛坐定，便有工作人員趨前來，將白耀負以欠條買下的各項物品清單呈上。只見清單足足有兩尺多長！那工作人員陪笑道﹕「喲，您老一會功夫可就換了行頭了！」

白耀富有些莫明其妙地接過清單，上面列出了近二十多樣的物品，包括了﹕屠龍寶刀、日本武士刀、日式大摺扇三把、大小屏風六座、畫冊五冊（係《梵天無遮法會圖》）、最新出版的小說書四套半（包括手抄的《金瓶梅詞話》半部）、詞林摘艷一套、和日式盔甲等琳瑯滿目！

「哼！真是！什麼人錢太多了！買下這等沒用的東西！」白耀富嘴裏嘀咕著將清單扔在桌上。幸好清單上沒注明總價，要不然他看了更會吐血！只見他像是跟什麼人嘔氣的那樣，正鼓著腮幫子自個兒想著心事，不巧可合該有事，只因那張四見一個衣履鮮明的人走了進來，工作人員那種小心奉承的樣子，加上先前他已經注意到此人搶標了一大堆的拍賣品（當然那時他見到的是白耀負），因此悄悄地挨近了，取左前方的角度，開始描繪白耀富沉思的樣子。

那白耀富突然覺得有人對自己猛看。定眼瞧去，那人看看他，又低頭在紙上運筆作畫。

「喂！你在幹啥？」他沒好氣地問。

張四因馬上就快完成了，所以沒答話。

「你是在給我畫像啊！？」

轉眼間張四已經畫好了。

「給我看看。」

張四陪著笑臉將畫呈上。那不是宣紙，而是像信箋一樣比較硬的紙。張四使用通靈子特製的毛筆，筆管裏飽藏墨汁，因此線條果然生動靈活，塗抹勾勒無不得心應手，畫像看上去極具神韻。只不過白耀富生性憂疑，毫不開朗，所以畫中的他一付愁眉不展的樣子。他正要大方地收下，不料張四開口道﹕「大爺！您覺得這寫真可像？如果還滿意的話，多賞小的幾個錢吧！」

這白耀富你就是將他畫成三對眼睛，六個鼻子，甚至滿身疥瘡，只要不用給錢，他就不會在乎。但只一聽要錢，性子便就急了起來！

他立刻嚷道﹕「什麼！還要錢啊！還想要錢？！簡直是強盜嘛！不說我沒要你畫像，你自己瞧瞧！畫成這付德性！還好意思要錢！！簡直強盜嘛！這那裏是什麼拍賣大會！根本，根本就是黑店！還想要錢！找主管來！你們的主管在哪兒？主管呢！」

這下驚動了劉鳴遠，終於派人將張四強行架了出去。被押走之前張四眼光四下搜尋通靈子求救，不想見不到他人影。原來通靈子矮著身子躲在蔡寀和長白真人座位後面，故意不給他找著。

張四押走後，通靈子趨前向蔡寀問安。小相府的一個廚師，畢竟比四五六的朝奉還要有身價多了！此外，有傳聞長白真人正與峨眉派一位女俠在鬧桃色新聞，可以乘機打聽。

通靈子才跟蔡寀寒喧了幾句，那台上吹打的樂師紛紛返座，開始奏起『春日景和』的曲牌，今晚的正戲終於上場！

布幔掀處，四朝奉當先再度出場，後面緊跟著五朝奉。

這五朝奉手中托一雕漆紅木盤，盤上兜著塊紅綢布，正不知裏頭拍賣的是何物品！五朝奉也是一襲黑色披風，繡白色圓形當中金色『五』字正是五當的標誌，但他罩著面紗，台下無法目睹真面目。更令人注意的是他捧著雕漆紅木盤的雙手，晶瑩潔白，與木盤紅白相映，幾乎將全場所有來賓的眼光都吸引了過去！

長白真人白眉無風自動，禁不住喊道﹕「哎呀！那，那是素手仙姬，仙姬的，素手！」長白真人生性木訥，開口說話便是結結巴巴。

旁邊有人問﹕「怎麼您老見過『素手仙姬』的素手？」

那素手仙姬黎玉嬌乃四川峨嵋金頂的一位絕世高手。

長白真人還沒來得及答話，又有一人說﹕「別說見過，恐怕連摸都摸過了！」

長白真人氣得吹眉毛瞪眼睛。通靈子在後座說﹕「真人這回可看走眼了！」

蔡寀也說話了﹕「你這白眉老道！敢情是想那黎玉嬌想瘋了！台上的是藍田玉手印！不是素手仙姬！」

果然五朝奉將木盤放在台中央的展示桌上後，便先將面紗掀起。長白真人此時才看清了原來是個留了山羊鬍子的一個瘦老頭子，氣得直翻白眼。

五朝奉開口道﹕「在下藍田玉手印申川籟，現任四五六當鋪的五朝奉。現在宣佈第二場拍賣開始。我們請到了西門府清客，應伯爵應爺來為我們主持！」

應伯爵大模大樣地由幕後走出。他走到桌前將木盤上的紅布掀起。盤中是兩紮菜乾樣的東西，紫紫黑黑的顏色，每紮中間繫了根大紅的緞帶。

有人驚叫﹕「啊！紫河車！」

同時又有人驚叫﹕「啊！千年雪蓮的雪蓮葉乾！功效不亞於雪蓮！」

應伯爵鄭重宣佈﹕「現在開始拍賣蔡菜菜圃的菜乾兩束，底價五十兩銀子。」他口齒清晰，音量也大，但細聽之下卻稍稍有些中氣不足。

「格老子！是啥東西要這麼貴！」是白耀富在嚷嚷。

涂公公也叫道﹕「什麼！兩紮菜乾要五十兩銀子？！」

喬皇親喊道﹕「哎呀！我家裏每天的蔬菜就是包給蔡菜菜圃送來的！早知如此，曬乾了做菜乾！」

「諸位來賓，各位大爺，夫人，姑娘，公子──」台上的應伯爵向台下抱拳點頭說道﹕「大家一定會想，這兩紮菜乾要五十兩銀子，如今又不是荒年，也沒有戰亂，正值天下昇平，國泰民安之時，兩束菜乾賣五十兩銀子，豈不像強盜般行徑！」

台下紛紛響應，表示可不正是如此！

「剛才，台下有人喊說這兩紮是紫河車，又有人喊說是天山千年雪蓮的雪蓮葉乾。不瞞諸位說，這兩紮菜乾對武林練功的人來說，其功效竟遠在那紫河車，遠在那天山雪蓮之上！」

台下嗡嗡議論，表示此話難信！

「不瞞諸位說，在下當初聽到這個價錢也著實的吃了一驚，但諸位可知，要得到這兩束菜乾卻是非同小可！實乃千中挑一、百煉成鋼！經過了不知多少手續，費去無數的心血；採集了天地人三才的精氣英華，經過五行生剋的巧妙運作，應用了易數八卦的排列演算，並按照九宮方位的佈局與組合，這才培養出這麼兩束不同凡響的菜乾來！又經過先天真陽的曝曬烘焙，才終於炮製成功！請問諸位！敢問諸位！這兩束菜乾難道不是非比尋常，得來不易嗎！請問諸位！敢問諸位！這兩束菜乾的身價，難道會低於這區區的五十兩銀子嗎？」

應伯爵幾乎有點聲嘶色厲，台下觀眾卻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早三年前，四五六當鋪有鑒於那武林瑰寶之難求，那天山雪蓮，那千年人參，那石中之乳，靈蛇之膽，平常人但只聽聞，敢問有哪位親眼見過？！親手摸過！親口嚐過那些寶貝？！」他停下等候回答，但觀眾對他這一說法似乎無法辯駁一詞，因此他繼續道﹕「可是如果能以人工的方法培養出一種特殊的藥物，而這種特殊的藥物的功效又能不亞於，甚至遠超過那雪蓮、人參、石乳、蛇膽之上！──」他又停下，眼光溜過全場，「那麼四五六當鋪造福於武林之處，豈不是大大的功勞一件嘛！！

「有了這個概念，當鋪立即成立了一個三人小組的智囊團，展開了一個叫做『加味十全大補湯料』的專案計劃，進行研究。經過他們三人精心的籌策，終於研擬出一個方案！」他停下飲了一口茶，由於大會的茶點十分精緻高級，所以不少台下觀眾也捧起了茶碗飲茶。

「首先是由三人小組的首腦，回春妙手周興子周太醫，運用他博大精深的藥物知識，在百餘種蔬果中間，選出對練功的人最有利的蔬菜，經周太醫精心選定的共有六種上品的蔬菜，包括了﹕天香菜、九頭獅子草、光風草、赤根菜、胡荽、和黃芽菜。」

台下不少人聽著不禁好笑，那黃芽菜就是白菜，還沒聽過吃白菜對練武功能有幫助！

其實赤根菜就是菠菜，九頭獅子草就是馬齒莧，周太醫故意用了比較好聽的別稱！

「其次是將最上等的菜種交於蔡菜菜圃來灌溉培養。諸位都知道這蔡菜菜圃是京裏信譽昭卓的老字號！如果諸位曾往蔡菜菜圃參觀過，就知道那兒有一個特別的園子，就叫『九宮圃』，圃內將種地分割成三三得九，九個方格，每一塊方格內，依九宮的數目種上菜種。

「於成熟之時，每月的初九、十九、和廿九，依先天易數的推演，採收最肥大精美的蔬菜。再經過嚴格的品質管制，精挑細選，僅得這兩束。」

「這有啥子稀奇啊？」喬皇親不以為然地說。台下有同感的人似乎不少。

「豈有此理！什麼九宮、八卦、全是騙人的東西！」白耀富自言自語地說。涂公公也在一旁不住點頭。

「這有啥子稀奇！」應伯爵似有自知之明似的反問，「嘿嘿！稀奇的更不止於此！而是在天地人三才之上。那『天』不用說便是品種的選擇。『地』是種地的取捨。而『人』更是重要！是在澆灌所用的肥料之上！四五六當鋪為了找尋這肥料幾乎用盡了所有的心血！蔡菜菜圃九宮圃內所施之肥絕非取自平常一般肥料的來源！」他又端起茶杯喝茶。（這時大家就沒有跟進，因為想到肥料就是人所排泄的糞便，那糞車過街的臭氣自然地浮上印象中，因此掩鼻都來不及，那裏還會想喝茶！）

（下週續 ─ 【第五十二章】  蔡菜菜鋪的菜乾也是武林之一寶  [ 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