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這小小的空間裡，幾種語言口音在空氣中互相碰撞。略顯舊了的白牆上看似莊重的紅紙燙金福字和大幅版畫門神月曆像是對應著這樣子的紛亂。空間另一頭的玻璃窗後兩張年輕的臉不自然地板起，似乎強迫式地想符合應有的角色要求。

各式各色人們緩緩向著玻璃窗移動，突然間兩三個人快步向前，改變了空氣的波動。前方一人客氣地向警衞建議維持排隊秩序，周圍的人們只淡淡地抬眼，繼續他們的鏗鏘高亢。

我愕然。記憶裡1998年紐約的MOMA，還算年輕的我在隊伍中制止揷隊者卻不被理睬；1994年在桃園機場等候入境時一位道貌岸然者不經意地佔取我前方的位置，提醒他時，只是腦羞成怒地質問我的教育程度；去年一次進倫敦希斯洛海關時大批挪威鄉野人士呼朋引伴地鑽過隔道條，腦袋充血的我請來機場人員制止⋯⋯ 這些像是3D影片放大重複在我眼前放映。於是我開口了，而結果是1998年的重演。

門口那道界線可以如此清楚地劃分疆界，包含文化禮儀？揷隊在將去的國度裡，想來是普遍的吧。我努力地勸告自己不必介意。

——————

在這冰滑的坡道來回走兩次了，依賴自己的滑雪技巧，閃避地上一灘雪融之後現跡的狗屎，皮鞋上不可避免地濺灑了冰漬。心裡嘀咕著，趕在關門前再度走進這個小小空間。

進門後的景象讓我再度愕然。一位年約三十的女子在玻璃窗前大聲哭喊著，堅持要文件趕在她啟程前辦妥。夾雜著哭聲的字句拼湊出她的背景：大使的私人朋友，大家都是同胞等等。而玻璃窗那頭兩張年輕的臉仍然鎮定地板著。見多了嗎？疑慮飄過頭頂。

思緒回到八零年代在台灣街頭曾見一土豪試圖阻止他的賓士車因違規停車被拖吊，大嗓門地問執行拖吊的警察知不知道他是誰；而去年於英國中部一年輕中國學生和教授協商未果，在離開教授辦公室時口袋裡的手槍不小心掉出來的景象也如同犯罪現場複製重現。

或許是我的頻頻看錶被瞧見了，也可能是女子威脅著打電話給大使起了作用，鬧劇胡亂收場。我笑嘻嘻地遞上早一些沒有列印的文件，輕鬆地閒扯，玻璃窗後那張年輕的臉有了一點放鬆的笑意。

在冰滑的坡道上往回走時，我努力地建構自己的信心：下個月將拜訪的國度，有個未開發的世界等我去發現。

P.s. 謝謝電小二姑娘喜歡⋯⋯ 還是那一位好心的格友推薦給小二的？總之，謝謝愛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