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今天的天氣是「一早有雨時有陣雪偶有風，最低溫-3度C」，週日「多雲時晴，最高溫零下2度C，最低溫零下10度C。」很有趣的氣象報告吧？只是冷斃了! 下個月還會更冷。一月和二月是冬季最冷的月份，所以要特別注意保暖。以前在台灣10度C就呱呱叫了，現在零下10度C，哎呀！真的是名符其實的寒冬。附上昨天拍的照片，經過特效處理後，感覺真的很美，天氣冷也有寒冷時的美景。

翻譯和爬牆有什麼關係？沒有關係，所有的事情都沒有關係，只是我們自己把它們聯想在一起，所以才「發生關係」，就連這句話都會隱約讓人聯想到別處去。翻譯經常得處理一語雙關、一字多義、弦外之音和幽默反諷的東西。但在語言轉換之後，很多含意隱喻就流失了。翻譯意涵與字面相反的反諷很困難，說話者要表達的情緒、語氣與字面上不同，有時候真的翻譯不出來，只能看讀者自己是否能意會了。

想像參加馬術障礙賽時，參賽者得跳過好幾道柵欄，事前騎士和賽馬都得練習很久，跳躍時也經常失敗，或人仰馬翻一起摔倒。在學校課堂內學習翻譯時，就像在練習場跳柵欄一樣。有教練有賽馬，騎在馬上跳，總比體操選手自己跳要來得輕鬆點，而且再怎麼樣也不孤單，有問題就問教練，隨時有靠山。

但是出了學校，教練沒了，馬也沒了，柵欄變高牆，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孤單奮戰。若是矮牆，輕輕鬆鬆就能跳過去，但翻譯工作可沒這麼輕鬆，不可能每次都接到簡單的工作，連簡單的書也會有難譯的地方，這時就得想盡各種辦法解決問題了。就算能找到高手來問，大部分還是得靠自己，別人只能偶爾幫忙，沒辦法像電子字典一樣時時守在你身邊。

正面譯不出來，就從側面或反面切入，四維八方，上下左右都能切入。思路要彈性，不能死守一方。一個問題有無限種解決之道，問題是我們找不找得到。每個句子段落都有許多無形的線，將它們綁在一起，產生重要的關聯。尤其碰到長句子時，有時甚至要讀到五六行，七八行，答案才會揭曉。先把長句中的每個句子切開，一一拆解，不懂的字彙、辭源，就翻字典、查資料，了解作者要表達的含意之後，再重組成中文的翻譯。

說起來好像很機械化，很簡單的樣子，但是我們經常會碰到一個英文字有很多含意的例子，到底要選哪一個含意，有時候也難以拿捏。尤其碰到抽象思維、邏輯辯證，作者自己唱雙簧，兩邊論點都講到，他自己或許會支持其中一個論點，或許又有模稜兩可的灰色地帶，有時候因為太矛盾，作者反反覆覆，自問自答，引經據典，古今中外，縱橫八方，大至宇宙自然，小至麵包酵母都拿出來佐證時，光靠左腦的語言知識難以應付，右腦的想像力和直覺也要跟著啟動。而且人的思想本來就是抽象的，作者將他的思想轉化成語言時，已經離真相實體有一段距離，我們要突破語言文化隔閡，再重組成另一組語言文化時，離真相實體已經漸行漸遠。

所以翻譯時難免會碰到很多困難，如攀爬高牆時，要分析當前的情勢，尋找可以落腳的著力點，藉由墊腳石、梯子等等工具往上爬，甚至找人推你一把。然而，我們得有心理準備，不可能每次都順順利利，第一次就成功，經常撞牆碰壁好幾次之後，才找到解決難題的方法。我覺得最難克服的是，碰到困難時心中不由自主生起的浮躁感。因為很不耐煩，就想逃離工作現場。外面陽光普照，不斷吸引我們出去玩。電視電影節目精彩刺激又不傷腦筋，看電視吃零食多好。偶爾轉移注意力，出去散步醒腦是好事，可是一天出去散步三五次，一看到困難就想落跑的話，恐怕難有進度。所以我們要訓練自己的定力，不管碰到什麼情況，什麼困難，都能要求自己冷靜下來，面前眼前的問題。

相信很多譯者都有這種經驗，因為無人管束，自由自在，想休息就休息，當下沒人會罵你阻止你，所以很容易散漫。這是自由譯者最大的福利，也是心中最大的痛。意馬勿縱，明知道不能放縱自己，可是這種情緒即使有時候克服了，還是會日日夜夜、年年月月地反覆出現，尤其碰到難譯難解的書時，這種情緒就會更常出現。老是撞牆，碰得一鼻子灰，這麼多道高牆，不爬過去又不行，又不能略過這道牆，繼續前進。就算暫時離開休息，回來後還是得面對這個難題。曾有作者跟我說，那段不是很重要，很難譯的話，可以跳過去。也有編輯給我特權，若碰到真的很困難的句子，在不影響整篇的文意下，有可略而不譯。但是，我總覺得這樣有殘缺，心裡會很不甘心。當查盡無數資料，問過許多人，也耗掉很多時間後，還是譯不出來時，真的也不得不投降。有一次碰到譯不出來的歌名，最後乾脆保留原文。反覆練習克服這種煩躁的情緒，將來就會越來越自然。

電影小說的劇情，如果是每天順順利利、幸福快樂，肯定不吸引人。看電影中的人克服萬難，最後完成不可能的任務，看的人覺得驚險刺激，卻仍輕鬆安全地坐在沙發上，甚至還享受著零嘴甜食。看電影跟製作電影是兩碼事，當讀者和當譯者也有天壤之別。創作總是比享受別人的成果困難許多，畢竟困難不會像魔法一樣，莫名其妙消失，也不會像看電影一樣，幾秒鐘就閃過去。我們總得耐著性子，冷靜地解決這些難題。好逸惡勞是天性，電影電玩更助長了這種虛擬世界中的夢幻。讓某些人覺得現實世界太苦了，念書太苦，工作太苦，還是沉浸在虛擬世界中輕鬆。現實世界很無聊，很苦悶，很操勞，做無聊的工作時，覺得度日如年，看電影電視、打電動時，時間飛快的過去，快樂似神仙。這種日子我也喜歡啊！可是這種生活過久了總是有點空洞，人生也不可能永遠只有休閒娛樂，起碼我們這種普通人是辦不到的，否則就只會成為別人的負擔。

有些人把翻譯想像得很輕鬆，等實際翻譯到三十萬或五十萬字之後，就會知道不管經驗多豐富，還是會碰到新的挑戰，新的困難。需要很耐操、很耐煩，工作時要心到、手到、眼到、人到，不可能邊翻譯邊做白日夢，邊打瞌睡。有的工作或許可以這樣，但翻譯絕對不行。碰到困難有挫折感，煩躁感，想逃避是人之常情，但學習克服這種情緒也是一種必要。我打瞌睡時，所有的句子都有看沒懂，每個字都看到了，卻完全不知所云，這時就不得不休息了。如果晚上睡眠品質不好，白天工作自然效率不佳，所以飲食作息都要注意調整。人難免會有小病小痛，疲累困頓的時候，所以該休息的時候還是得休息。

有人說，翻譯像跟作者談戀愛。我覺得談情說愛應該是很甜蜜的，翻譯工作並沒有這麼甜蜜。也許甜蜜的部分在於，學習時的甘甜苦樂，書出版時，獲得編輯和讀者的讚賞認同，因而產生成就感、滿足感，但在翻譯過程中，仍是在牆上慢爬的蝸牛。牆有多高，需要耗的時間就有多長。如果可以的話，撐竿跳過去不錯，但我們永遠別做夢，幻想有架直升機，能直接把我們載到目的地，什麼都不用做，就能享受成果。這種比喻不論套到任何職業都適用，畢竟我們只是凡人，沒有翅膀，沒有魔法，只能腳踏實地慢慢做。面對眼前的重重高牆，也只能耐煩耐操地慢慢往上爬，只要持之以恆，終有一天會爬完的。做任何事情都一樣，只要保持正向的思考，不管多困難，都要相信自己一定辦得到，這就是成功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