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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2/07 01:06:07瀏覽2746|回應3|推薦39 | ||||||
雖然已經拖了這3.5噸的露營車飆了315公里,可對這家的印象除了第一夜的「昏睡」與「車很大」以外,還真沒時間好好認識這個家,直到入住第一個營地才算正式「入厝」。
搬新家後,最重要也是最先整理定位的地方一般都是廚房與廁所,有吃能拉地就可以開始生活了,家中其餘場所如客廳、臥室……等等都是可以慢慢來。露營車在這趟露營車之旅中也是一個家,所以車裡的比重也與真正的「家」相差不遠。
愛玩,早晚出事情 營地的公用廚房裡是設備樣樣齊全,用不到的大烤箱、不知道如何使用的洗碗機、「噹」一下就OK的微波爐、寬敞料理台、大大洗手台,還有那個娘一直肖想的美美黑晶爐。即使如此華麗當前,我卻放著比家裡還棒的廚房不用,偏偏拿翹地死守露營車裡那個扭開了瓦斯爐就得犧牲料理台、用了水槽就沒地方擺材料的超微米小廚房。「真的這麼愛家?」說穿了不過就是新鮮與愛玩!
我愛吃,但懶得煮,若可以「噹」個30秒就解決的食物,我是不願意在廚房裡流汗五分鐘。雖然還不餓,但此時廚娘興致卻高得很,說什麼也不願意等,小女生重拾辦家家酒的樂趣怎可就這麼冷卻?
假裝拓荒、想像克難地洗洗切切倒也不難,反正有沾水就當洗過、可以塞到鍋子裡就算有切過,但露營車裡的唯一走道比摸乳巷還窄,動刀開鍘之時,身後卻不時傳來「對不起!借過一下!」,頻率高得令人煩。偏偏這狹窄又不是側個身就解決,就像機艙走道上在「會人」時,總得有人往身邊的座位裡躲,而阿德與我之間總得有一人往「餐區」裡罰站。前兩三四次的躲來閃去還覺得好玩,但再接下來幾次就真想喊聲「一二三,木頭人」。真難想像這原設計是供四人使用的露營車裡塞四個人會是什麼景象?不是唱片跳針似的重複「對不起!借過一下!」,就是有人會被踢下車去看風景!
打個蛋花、煮個濃湯對於會煮泡麵的你我都是小兒科,可是沒有點火器的瓦斯爐卻對不抽煙的我們上了一堂課:「就算不抽煙,外出旅行也要帶著打火機。」除了無線電對講機,這下打包清單上又多了個打火機,看來日日新的一日一物還會再繼續增加。
自認就地取材的我提了個拿汽車點煙器去燒紙,再利用燃燒中的紙張去點瓦斯爐的天才主意,可是有但書:「我不要當這個縱火人」。
轟趴
四、五年級同學與學姊長們應該都還記得,在我們那個年代哪有什麼「水點火」熱水器?每次洗澡前不是都得提心吊膽地去打開掛在陽台的恐怖熱水氣。運氣好的,一次洗完澡;若狗屎運的遇到爛熱水器或刮大風,只好破口大喊,拜託那個誰誰誰去再開一次熱水器。
姐運氣不好,洗到一半沒熱水;更可憐的是我這家裡排行最小的理所當然就是那個「誰誰誰」得去跑腿。壓榨童工不打緊,悲哀的是小童工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被瓦斯熱水器給「轟」了!
也不知道是哪個步驟錯了?反正就是「轟」的一大聲後,小童工就「趴」了。我雙手摀著臉跪坐在地板,姐也被這轟然巨響給嚇到衣不蔽體地衝出來。一時間,除了盯著彼此,似乎也不曉得該做什麼?沒搞清楚發生什麼事?該如何反應?在有如半世紀之久的深情凝視後,總算在姐那沒良心的噗哧狂笑聲中被拉回現實。原來是我可愛的小瀏海被「轟」成一坨坨還帶著焦味的小卷毛,而姐的再次詳細檢查後又驚爆最新內幕──眉毛與眼睫毛全部付之一炬,真是一把火燒光光小女生的最愛!
那個時代沒有「沖脫泡蓋送」,大人又不在家,小孩子自己亂搞,嬉鬧間是阿嬤電話那頭的秘方:牙膏、醬油,再加上自以為先進的面速利達姆、綠油精、白花油……等等凡是有涼涼感覺的全部亂七八糟地往燒傷最嚴重的手背上抹。
那一夜,廁所裡燈光昏暗,雙手紅腫如米龜,就算泡在洗手槽的冷水裡卻仍有如千刀萬刮的刺痛,就這樣昏昏醒醒地趴著洗手槽、在廁所裡度過孤獨的一夜。
直到現在,仍看得被烈焰所侵蝕的那一秒紅光;直到現在,仍不喜歡也不敢嘗試任何用火引火的工具、設備或是任何相關的舉動。人已經不美了,想到小時差點就要大唱「被火紋身的小孩」,現在寧願餓死也不要點火。
被天兵給轟了 聽了這段可歌可泣的童工血淚後,阿德同意由他來做點火人,但他有兩個問題:一、點煙器那個低能主意行不通,二、他從沒用過瓦斯爐,完全沒概念。
「天阿!你是來自石器時代的土人,只用打火石?還是在霍格華玆練過功,手一揮就有火?要不你一定是哪吒,用風火輪生火……。你家不煮飯嗎?不會用瓦斯爐?別鬧了!」一連串的問號從我口中爆出,真不相信這下遇到的是個少爺還是個白痴? .
瓦斯爐?沒用過!
「當然煮飯啊!但自我被允許接近爐灶時,家裡早已改用電熱式爐具,可能是瓦斯爐太危險?或是有人被『轟』過?……」雖然低頭檢視瓦斯爐的阿德是一付標準工程師把玩剛到手設備的迫不及待,但那個「轟」字卻小聲到剛剛好被聽見。
「你喔!你命好的很喔!沒用過瓦斯爐……。」我酸,我是真的酸到眼睛越來越小。
從我第一次用瓦斯爐燒開水時,我們家就從來也沒用打火機去點瓦斯爐,在有同學家裡還在燒木材煮飯的濃煙灰飛之際,我以為我們家是個很進步的家庭了,沒想到眼前這個與我同年紀的旅伴居然活到這把年紀卻從沒摸過瓦斯爐?
「沒問題!我找找有沒有操作手冊,只要有操作手冊,沒什麼難得了我的!」
話還沒說完,阿德那雙貪婪的魔爪「真的」已經伸進駕駛座置物箱裡。真的!真的被打敗!瓦斯爐操作手冊?
「我阿嬤從來沒看過瓦斯爐操作手冊,我也沒聽過,這樣也是吃到阿嬤見佛祖、我也長成超齡少女……,這裡有瓦斯爐操作手冊?你找得到,我就每天照三餐向你拜!」
轟過就上手 「有找到瓦斯爐操作手冊嗎?」好家在沒有!不然我那連阿嬷都扯出來的大話會被佛祖劈的!
「來來來!年輕人!瓦斯爐就跟停車一樣,學一次就會了,『轟』過一次就上手了!」難得,真的很難得有我可以炫燿的時候。
沒有點火器的瓦斯爐開關其實是一點機關也沒有,不用壓、沒有安全秒數的等待,輕鬆一旋就聽到瓦斯亂竄、如毒蛇般邪惡的「嘶嘶」聲。
「手上拿著打火機的我怕不怕?」已經不是「怕不怕?」這麼單純的正反兩答,而是臉色看起來像服用過多鎮靜劑般的呆滯、手卻抖的有如帕金森氏症無法自己。
「看著喔!就這樣,很簡單。要先點打火機?還是要先旋開瓦斯紐?隨便你啦!」我當然只是裝模作樣的比一比,相信有天份的阿德可以做的比我更好。
「反正兩個碰在一起自會產生化學反應,你會看到的(或者手會有灼熱感?),就是握著打火機的手要動作快一點,該縮的時候別遲疑,瓦斯也別一開始就轉太大,瓦斯量太多的話會……」我真的,真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瓦斯爐發出「吼」的一聲。
「嗯……,是啦!就是這樣!瓦斯一開始轉太大就是會……被它『轟』……」雖然改變不了事實,但應該要盡責的把該說的話說完。
「好危險!這樣真的好危險!這種設計不好,應該要有安全裝置……」已經與瓦斯爐保持安全距離的阿德如是說著。
看著他不自主的摸摸前額,我知道他在偷偷檢查那已經少的可憐的頭髮:
「沒事的啦!這種小『轟』連你的手毛都燒不起來,就別擔心你其他地方的毛了!」
理工思考,照表操課 真是個沒有操作手冊就活不下去的怪人!每每出手就是操作手冊,連煮個濃湯也能盯著湯包背面五分鐘,為了說明裡提及的500毫升的水,阿德東翻西找的就是希望生出個有刻度的容器。
「500毫升是多少?不曉得!問問實驗室裡的化學老師吧!我只知道木瓜牛奶都是500cc,反正差不多就可以了啦!康寶濃湯也是每次都說四個碗頭的水,差不多就好啦!」只是這時沒有「碗頭」也沒有木瓜牛奶,假設了很久還是講不出個大概。
為了按照「操作手冊」的指示,阿德馬上找了瓶可樂,咖啡因中毒似的一口氣嗑光。「他口這麼渴?」可不是!他痴心的不是可樂,而是妄想可樂空瓶。
小可樂瓶身上標有容量「500ml」,正符合他的「照表操課」。心滿意足的弄了不多不少、剛剛好500毫升的水之後,再度發揮讓人跌倒的「工程師宿命」,拿著麥克筆開始在瓶身上標起刻度。
「沒有小尺、也沒皮尺,什麼度量衡工具都沒有,要怎麼標?」心裡才在笑這多此一舉,但一回頭看見他是如何解救危機時,真是忍不住跪下去膜拜。
阿德隨手撕了張紙,把這紙依瓶身高度再次剪裁後,對折、再對折,比照四等分的折線並依此在瓶身上標記著125ml、250ml、375ml與500ml。可樂瓶從此變成料理量杯,憂鬱地加入廚房的鍋碗瓢盆行列。
「使用多少水?」必須按照操作手冊,而且連煮湯時間需要多久都必須「完全」按照手冊指示,你相信有人真的按下錶上的碼表鍵來控制時間嗎?我不相信,但就真的給我遇上。
自小跟著娘在廚房裡磨蹭,從沒見娘用過計時器或看著牆上的鐘來決定飯菜是否可以上桌?偶爾向娘求救秘方,娘也是大概這樣回:
「醃肉的醬油、鹽、胡椒……,『大概』就是這個量,妳就自己抓一下;炸的『差不多了』、顏色『漂亮了』就可以起鍋……。」
煮個湯,又不是在實驗室裡做研究,「操作手冊」說沸騰十分鐘,就真有人在沸騰冒煙的那一刻啟動碼錶。
「先生,要這麼麻煩嗎?湯滾了,丟個蛋,攪一攪,嚐嚐味道OK後就好啦!騙我沒煮過湯包?」住校多年,窩在宿舍裡的煮湯功夫是練假的喔!
「說明書上寫十分鐘,一定有他的原因與道理,就是很多人不按照說明書來,草草了事,結果因為煮沸時間不夠而無法殺死湯包裡、水裡與食材裡的些細菌,然後喝了湯後拉肚子或生病,到時候是誰有問題?」手裡拿著湯瓢,正按照「操作手冊」中的指示-「煮沸十分鐘並不時攪拌」-而不停攪拌一鍋湯的阿德給我上了這一課。
. . 我讀過許多操作手冊,但大多是所謂的「疑難排解」部分,煮湯包數十載卻從沒有認真的去看過包裝背面寫些什麼?「細菌?」沒想過,一直都是「骯髒吃、骯髒肥」地用「感覺」來決定一切。是我太「感性」?還是阿德太「理性」?學理工的人一定要把一切都數字化嗎?
下一趟露營,不能忘,不能忘 我怕瓦斯爐,但被小「轟」過一次的阿德可比我還神經質。每每煮完東西後,總是聽見他那永無止境的自言自語:「瓦斯爐有沒有關?要關好!要確定!要把開關轉到零……」,真是沒見過這麼愛唸的男人;即是只是路過、經過、剛好走過小廚房時也會無意識地去摸摸瓦斯旋紐,好確定是否有歸零。
生存五要素,吃喝啦撒睡,入厝首要的廚房卻讓一個人不敢開瓦斯爐,另一個人永遠擔心著瓦斯爐沒關好。當然我倆這般過度反應是超級過了天,可若小轟,轟掉幾根毛,過幾天再長出幾根新的就好;但若大轟,把家轟出個大洞,命大的還可以向露營車主人陪個不是,命苦的可能解釋的機會都很渺茫。
兩個被火嚇到的天兵最後達成一個很白目的共識:點火時,另一人得到車外去。這不為了減少被轟到的數目,而是確保萬一出事,還有個跑得動的人可以去求救。
總之,下趟露營旅行我不會帶打火機,這種親密的太恐怖!說什麼也得去向巷子口那熱炒攤的老闆借個超長型的點火器,一切還是保持距離,以策安全的好。
Shireen小聲說: 經歷可樂瓶與湯包事件,就算嘴上恥笑著「瓦斯爐操作手冊」,但我徹底相信阿德是來真的。
旅伴與我之間的不同點在於:「對他而言,閱讀操作手冊是動手前的標準步驟,而我則是出問題了才會去找操作手冊。」,也因此一絲不苟先生與差不多小姐時常抓著彼此的不知變通與天馬行空互相嘲笑、戲弄。
即便如此,還是得承認磚塊腦與豆腐腦間還是有互補與互相學習的地方。在一個小不隆咚的微米廚房裡,或許阿德從我這只學到了點火不被「轟」的訣竅,而我卻從他那兒學到該多多訓練著荒廢已久思考性左腦。乍聽之下沒啥了不起,不過是一個學著生存基本技能,一個學著理工思考,但在別人身上永遠有我學不完的東西,即使只是芝麻蒜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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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閒生活|旅人手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