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壺濁酒盡餘歡( 上)
郁勝/文

少華出家了！得知這件事已經是在我退伍的十多年後，當下我似乎並沒有感到很意外。我和少華自始就沒有很熟識過，但曾有三次的短暫會聚，都讓我留下過深刻印象，之後少華的起伏遭遇；似乎給我的人生啟悟又上了一堂很厚重的課。

從陸戰隊被調到海軍艦隊那年，一接手就是艦隊一件大工程案，不但讓我以及其他熟人都大感意外！環顧周圍完全沒有一張熟面孔，也使我的情況有點像是忽然置身到荒野"舉目無親"。一個穿著陸戰隊迷彩服的軍官，每天在海軍碼頭的工地裡穿梭，就連新單位的直屬長官也覺得很怪！私下要求我自費去做兩套海軍制服換上，即使海軍的同期同學在碼頭擦肩而過也都不識。

少華是我到海軍後第一位見到的軍校同學。工地需要大量用水，支援單位一位軍官帶了幾名海軍士兵，從淡水的配水點接管到工地。帶隊的是一位海軍政戰少校軍官，我問他︰「這件事只需一名士官帶兵來就行了，怎麼竟來了一位少校軍官？」
「岸勤隊的工務很忙，抽不出人手，上級通知我船上就近派兵，船上又正在大修，所以只有輔導長可以來了。」他說。

他把頭上的白色膠盔卸下，一抬頭，我說︰「同學，久違了！」
他有點愕然？然後看見我迷彩服上的領章也是政戰徽，更感意外地說︰
「你也是政戰的？你怎麼會是工地負責人？而且還是陸戰隊的，這是怎麼回事？」
其實連我自己也從沒搞懂過，這件事是怎麼發生的？

我從來就不曾是團體裡嶄露頭角的風光人物，他這時仍不認識我，理所當然。但我是知他的。少華還在政戰學校做學生時就是團隊裡的鋒頭，挺拔帥氣的外型，皮膚特別白，學業成績一向都在全期績優排行榜上，四年級時還擔任過學生旅的實習團輔導長。

第二次面對面交談，已經是在我退伍那年。我打報告申請提前退伍，又讓所有同期同學都感意外！事前我沒有和其他同學商量過。而我這時的職務是那時包括很多前後期的人；即使削尖頭都鑽不進的位置。在海軍和我相處最熟的同學大維一見面就說︰「兄弟，你是吃了甚麼藥昏頭了？」可我心裡有苦難言！

大維在碼頭一次會議後，和其他三位同學就近順道前來問候，少華也在其中是比較陌生的一位。潛艦裡的官艙空間很小，少華的腿很長，感到伸不出去，就索性蜷腿盤坐。少華此時的神色有點木然，幽幽地從旁搭話︰
「他沒吃錯藥，我也正在打報告待退。」大維轉頭問他︰
「聽說老李已經找好退伍去處，你呢？打算退伍後幹甚麼？」少華說︰
「去做和尚。」

同學們一陣哄笑！少華從軍校學生起就一帆風順，畢業後娶了一位漂亮嬌妻(可是聽說也很悍！)在部隊的考績多年來一向名列前茅，他如果在軍中繼續下去，未來同學最先升官上校的，他一定脫不出前三名。這種人會想去做和尚怎不好笑？可是我瞄一眼過去，他半歪上身正在用他的小指挖耳，我有一種微妙感覺乍然飄過，這可真像是十八羅漢裡的「挖耳羅漢」那伽犀那？！

我和少華一直不熟，因為見過面的時候太少。工地完工後，我又經歷過兩年多的外調文職，那兩年多都在穿便服，我以為自己應該是要待退了，因此也是我此生玩得最瘋的一段時期，幾乎每晚都有一群年輕女孩；擠在我宿舍裡談天說地，她們每個人的收入都比我高得多。即使從沒發生過"出火事件"，但已浪名在外，即使每天在辦公室相處的同事，仍很難說服別人"其實我們沒有做壞事"！

雖然後來上船後，我就完全斷離了那些熱鬧場合，但我知道別人對我的評價必定各有褒貶，已經毀譽參半。少華是個有潔癖的人，不但生活愛乾淨，思想上似乎也有潔癖，不菸不酒，出口從沒一句髒話。和我這種聽說"也會玩"的人，本來就比較不易投緣。

未完待續～

導讀︰
一壺濁酒盡餘歡( 上)
https://blog.udn.com/PAESI15/179649644
一壺濁酒盡餘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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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壺濁酒盡餘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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