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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6/30 21:25:43瀏覽1238|回應1|推薦0 | |
「是的。」 「拉拉是什麼意思?」 「我也不知道,」他抓了一陣頭,忽然又高興地說,「哦,大概是因為這裡也是山,那裡也是山,山跟山都拉起手來了,所以就叫拉拉山啦!」 張愛玲談到愛情,這樣說: 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裡,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也沒有別的話可說,惟有輕輕的問一聲:「噢,你也在這裡嗎?」 人類和山的戀愛也是如此,相遇在無限的時間,交會在無垠的空間,一個小小的戀情締結在那交叉點上,如一個小小鳥巢,偶築在縱橫的枝柯間。 車過高義,許多背著書包的小孩下了車。高義國小在那上面。 在台灣,無論走到多高的山上,你總會看見一所小學,灰水泥的牆,紅字,有一種簡單的不喧不囂的美。 小孩下車時,也不知是不是校長的吩咐,每一個都畢恭畢敬的對司機和車掌大聲地說:「謝謝阿姨!」「謝謝伯伯!」 在這種車上服務真幸福。 願那些小孩永遠不知道付了錢就叫「顧客」,願他們永遠不知道「顧客永遠是對的」的片面道德。 是清早的第一班車,是晨霧未晞的通往教室的小徑,是剛剛開始背書包的孩子,一聲「謝謝」,太陽靄然地升起來。 對生計而言,神木當然不及番石榴,又不及稻子麥子。 我們要稻子,要麥子,要番石榴,可是,令我們驚訝的是我們的確也想要一棵或很多棵神木。 我們要一個形象來把我們自己畫給自己看,我們需要一則神話來把我們自己說給自己聽;千年不移的真摯深情、閱盡風霜的泰然莊矜、接受一個傷痕便另拓一片蒼翠的無限生機、人不知而不慍的怡然自足。 樹在。山在。大地在。歲月在。我在。你還要怎樣更好的世界? 鑽石像謀職,把學歷經歷乃至成績單上的分數一一開列出來,以便敘位核薪。玉則像愛情,一個女子能贏得多少愛情完全視對方為她著迷的程度,其間並沒有太多法則可循。 其實,玉當然也有其客觀標準,它的硬度,它的晶瑩、柔潤、縝密、純全和刻工都可以討論,只是論玉論到最後關頭,竟只剩「喜歡」兩字,而喜歡是無價的,你買的不是克拉的計價,而是自己珍重的心情。 凡是可以坦然相見的缺點就不該算缺點的,純全完美的東西是神器,可供膜拜。但站在一個女人的觀點來看,男人和孩子之所以可愛,正是由於他們那些一清二楚的無所掩飾的小缺點吧?就連一個人對自己本身的接納和縱容,不也是看准了自己的種種小毛病而一笑置之嗎? 所有的無瑕是一樣的–因為全是百分之百的純潔透明,但瑕疵斑點卻面目各自不同。有的斑痕像蘚苔數點,有的是砂岸逶迤,有的是孤雲獨去,更有的是鐵索橫江,玩味起來,反而令人忻然心喜。想起平生好友,也是如此,如果不能知道一兩件對方的糗事,不能有一兩件可笑可嘲可詈可罵之事彼此打趣,友誼恐怕也會變得空洞吧? 人是要活很多年才知道感恩的,才知道萬事萬物包括投眼而來的翠色,附耳而至的清風,無一不是豪華的天寵。才知道生命中的每一剎那時間都是永恆借來的片羽,才相信胸襟中的每一縷柔情都是無限天機所流瀉的微光。 生命是一樁太好的東西,好到你無論選擇什麼方式渡過,都像是一種浪費。 生命有如一枚神話世界裡的珍珠,出於沙礫,歸於沙礫,晶光瑩潤的只是中間這一段短短的幻象啊!然而,使我們顛之倒之甘之苦之的不正是這短短的一段嗎? 生命太完美,青春太完美,甚至連一場匆匆的春天都太完美,完美到像喜慶節日裡一個孩子手上的氣球,飛了會哭,破了會哭,就連一日日空癟下去也是要令人哀哭的啊! 生命是一個大債主,我們怎麼混都是他的積欠戶。既然如此,乾脆寬下心來,來個「債多不愁」吧!既然青春是一場「無論做什麼都覺是浪擲」的憾意,何不反過來想想,那麼,也幾乎等於「無論誠懇的做了什麼都不必言悔」,因為你或讀書或玩,或打戰,或打漁,恰恰好就是另一個人嘆氣說他沒做成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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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雜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