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插話: 看到電老大夫寫的:這麼個朋友（上）

東村James 那麼感性的寫了懷念朋友的文:我的兩位華人好友
 

P.S. 應老大強烈抗議:加上他舊友文: 這麼個前女友 - 前傳 (漸進 22 禁)
  

不禁也想說說我在美國的朋友，想想我來美國近 5 年，華人朋友調換

工作而來來去去，交情較好的，我已發文過了，其實，每日生活單純，

和老外客戶互動較多，下面要介紹的老太太，就一直把我當好朋友，

想起她來，心中無限敬畏，對她，常有自嘆不如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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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安妮！』我已發動車子了，艾琳匆匆跑出來，拿著一塊

巧克力叫我，看到這瘦小的老太太，弱不禁風的在站在高處，我

趕忙下車來，從她已因關節炎變形的手上，接過巧克力，她趕忙

回握我的手。

    從一進她家開始，她就不斷的問：『要喝咖啡嗎？』『熱茶？

我有妳們中國人的茶包喔！』『要吃我做的餅乾嗎？』老花眼鏡後

的灰藍眼珠，是多麼誠懇真摯，最後我終於吃了一塊巧克力，老太太

記住了，當我要離開時，她又拿一塊糖追出來。

    我是州政府核可的居家護理，早晚兩次和同事們輪班探視艾琳的

兒子─ 五十八歲的傑克，他在高中畢業時，發生車禍，腦部受損，

至此無法行動，在意外發生的那年，傑克的爸爸，艾琳的先生，

提出離婚，他無法忍受這樣終身不是躺在床上，就是坐在輪椅上的

兒子，尤有甚者，他甚至忌妒艾琳對兒子的照顧。

    老人家張開手，一臉的不解：『竟有這樣的男人？』四十年了，

老母親就這樣守著兒子，替他做飯，清洗沾染穢物的衣物床單，

寸步不離的，沒有了自己的生活，朋友。

    艾琳已八十九歲了，一想到明年就要九十歲，她不禁掩住嘴，

像個小女孩，她的祖先來自愛爾蘭，有遺傳性關節炎，原本就嬌小的

個子，加上駝背，更形矮小，一頭灰白直髮披在肩上，繫著粉紅或

粉藍髮帶，身上搭配同色衣服，有時候，腳指甲塗著鮮豔指甲油；

我們護理傑克時，她不斷探問：『要幫忙嗎？』誰忍心麻煩老人家呢？

就禮貌的謝謝她，一轉身，暼到她跔僂身子，慢慢拖著換下的床單

往洗衣間走。

    我曾問傑克：『你今年多大了？』他問我：『今年是哪一年？』

繼而歪頭想想：『三十五歲吧！』其實，他更多時候，還停留在

高中畢業那年，像孩子一樣愛開玩笑，唱反調，愛哼哼唱唱，他是

披頭四的粉絲，愛穿披頭四頭像的T恤，問他快樂嗎？一臉鬍鬚下，

白裡透紅的臉笑著說：『是的，我很快樂！』腦子嚴重受損的他，

很多事都記不住，和媽媽這樣單純生活著，我相信他是快樂的。

    把傑克扶上輪椅去餐廳吃早飯時，艾琳常誇張的抖音唱著：

『哇，他來了，Mr. American！』她常會高聲唱美聲，傑克跟著

打拍子，音樂，豐富了母子的生活；她變形的手指，無法做細微

的事情，當幫她拉開窗簾，扭開瓶蓋，老太太張大眼睛，高興大叫：

『妳是天才，太神奇了！』接著，一再的道謝，是艾琳有這樣的一個感恩

及喜悅的心，才能走過母子相依的四十年吧！

    每禮拜三，育樂中心會派車，來接傑克去玩一上午，和也是肢障的

朋友一起看電視、吃午飯，傑克出門前，老媽媽就緊張的問：

『外面天氣怎麼樣？他穿這樣可以嗎？』同樣的話，也一再問來接的

司機，無論孩子多大，在媽媽的眼裡，永遠是個孩子吧，傑克終於

出門後，她嘆口氣，無限疼惜的說：『這是他唯一的社交活動了！』

她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啊！她所有的娛樂，就是報上的填字遊戲，

一邊享受一杯熱咖啡─這咖啡還常被等不及的傑克搶來喝，然後是

母子慣常的對話：『你偷我的咖啡喝了？！』『不，我沒有！』

    我不知道，最初的幾年，他們是怎麼過的，青年傑克曾怨懟過嗎？

兒子出事，又被老公撇下的中年艾琳呢？換做是我，我會怎麼樣？

    每隔一段時間，她就會問我：『中文的問候語要怎麼說？』

『妳有幾個孩子？』我吃完的“旺旺仙貝”，艾琳把包裝袋從

垃圾桶再撿回來，說：『我想留著看看，挺好玩的！』她真是

一個好奇的老人。

    離開他們家後，想想自己身體健康，是多麼的幸福，但是，

外面世界的人們，又有幾個能像他們這樣單純的活著呢？

*特別感謝 Rachel http://blog.udn.com/rachelkao/7248765?raid=4931373#rep4931373   教我文章連結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