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仁得師父(四)

《慈眼視眾生》

多年以前的一個傍晚，突然接到師父的電話，師父有事情要跟鍾老師聯絡，但是一下子找不到她的電話號碼，所以讓我幫忙找找看；原來是熱心的鍾老師

，寄了一些物資到曼谷報恩寺供養常住，隨之發了簡訊給師父；

當時還沒有line或fb等方便的通訊軟體，但是他老人家很珍惜每個因緣，不忘要親自撥個電話跟鍾老師道謝。

當我一邊翻找電話時，一邊跟師父談到國翠師姐病倒了；國翠曾是我在泰北共事的夥伴，當年我住在清萊進行田野工作，大約一個多月以後，身體越來越虛弱，注意力很難集中，自己不確定什麼原因；直到國翠來到清萊，她帶我到超市買全穀米與堅果，補充我飲食不均衡的問題，讓我徹底恢復體力。但是多年以後，沒料到懂得料理的她，卻一病不起！

師父得知這個消息後，心裡也很難過，但是他仍然安慰的說:「不要著急喔！要有意志力，有時候醫學檢查出來好像很嚴重，但是有時不一定，大家多給她關心，不要害怕，有時就會過....。」透過遠洋電話，師父和緩的音聲，好像自己走過一些險關一樣；果然師父接著說:「老師，我一生過很多關喔！」師父說早年因為胃潰瘍，腸胃嚴重出血，後來決定開刀；在開刀前，師公問他：「害怕嗎？如果害怕就不要去。」聽得出來普淨師公也面臨兩難，一方面捨不得弟子病苦，一方面也擔心師父開刀是否成功？但是師父卻說：「不怕，如果死了就死了，沒死就繼續做事……。」

當時師父以為開完刀就解決問題，沒想到出院以後情況更加惡化，變成吃什麼吐什麼，再次進醫院經檢查，發現胃壁沾黏在一起，幾乎無法吞嚥任何食物，只好再度進入醫院，吊了幾天點滴後，再開第二次刀.....；師父說他的胃部，在二十八天之內動了兩次刀。師父回憶起早年常常胃痛，一旦胃痛就吃止痛藥，所以把胃弄壞了；現代人很難理解半個世紀以前，醫療與用藥常識都不發達的年代，面對疾病的無助，以及所需要更大的勇氣，但是他老人家卻始終心安與自在。

後來我接著問師父，當時在醫院，親友都不在身邊，心裡會不會難過？師父很自然的說：「我會安慰自己啊！甚至我還會安慰別人....！」師父這種不怨天尤人、適時安慰自己、寬慰別人的胸襟，不但回應我這個凡夫俗子的困惑，也讓我體會到慈眼視眾生的悲憫；記得古德曾說：「親近一位大乘行者，對學人有無比的加持。」我認為加持不是外來給予，而是過來人的風範，讓我們升起「雖不能至，心嚮往之」的志氣。

當時師父再次叮嚀要多關愛李師姐，讓她不要慌張，祝福他早日從病中康復；師父還說我們也要常常提醒自己:「 我們接觸佛法這麼久，也參與很多推動佛法的工作，任何逆境來時，都要這樣告訴自己：我們是何等慶幸！然後跟自己的病苦好好商量，往往都會轉為安樂的....。」在這一段短短的對話之中，他老人家隨時安住身心，時時饒益他人的悲心，都讓我受益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