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入秋轉冷的第一天,像今天一樣,我就會想起小時候的那天。好像是小二吧,也是秋高氣爽的第一天,頑皮的我從家裡一樓和二樓之間的樓梯跳下來,腳掌邊剛好踩到地上的一個鐵餅糖果盒,瞬時腳掌和小腿整個扭傷,不但痛,還完全不能走。
老媽(那時還不是很老)不知道哪裡打聽到一間治跌打筋骨傷很有名的國術館,說近不近說遠不遠,從我家到政大橋頭,大概也有個兩公里吧。那時計程車還不叫小黃,也沒衛星電話叫車,而且想招還不一定招得到,又沒有公車到達,老媽決然地一把抱起我,把我揹在身上,一步一步的走過去。
慘烈的推拿過程我就不贅述了,總之這種傷沒那麼快好。在接下來的一個多月,每天上午,老媽抱起我,揹著我,一步一步的,走過20分鐘的路程到學校,再交代老師同學多幫忙。放學了,我也總是在座位上等老媽到教室,一把抱起我,一步一步揹我回家。然後,一個星期還得去複診個一兩次,重複慘烈的推拿過程。
那年秋天,我在老媽的背上,度過整整一個月。
然後呢?身為A型處女座的兒子和老一輩的媽媽,我們對彼此的愛既不在嘴上也不在手上,那年秋天之後,我們就再沒碰觸過對方的身體。
30多年過去了,老媽的身體逐年變差,幾個月前終於也跌倒骨折不良於行。還記得第一次抱起老媽上輪椅,複雜的情緒瞬時湧上心頭,哀傷,當然,同情,當然;但其中卻又夾雜著一種奇怪又熟悉的感覺。一天一天、一次又一次抱老媽上輪椅,隨著哀傷和同情隨時間逝去,那種奇怪又熟悉的感覺卻慢慢鮮明。
對了,這種感覺,就像那年秋天。那些擁抱,無私的、不求回報的,擁抱。
這種感覺,應該可以稱作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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