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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D迴轉狩詩──Different / Delicate / Dreamful
2014/07/05 01:10:10瀏覽1149|回應0|推薦28

 

 

一個人的哲學課──讀黃里〈戰事〉有感   

 

原詩:

 

仲夏樹上槍林彈雨的蟬聲,與侵襲樹林萬箭齊發的晨陽,在球場積水

 的地面上展開了一場激戰。一隻石牆蝶斡旋其間。

 

她平展著有如枝條細紋的翅膀,時飛時停,像是將石牆也拼疊在積水

 的地面上,水面倒映著樹影。

 

像是將石牆也拼疊在積水的地面上,她平展著有如枝條細紋的翅膀,

 時飛時停,水面倒映著樹影。

 

水面倒映著樹影。她平展著有如枝條細紋的翅膀,像是將石牆也拼疊

 在積水的地面上,時飛時停。

 

當我如履薄冰,踉踉蹌蹌不知應投靠那一方時,不小心將這些石牆踩

 垮了。石牆蝶遠走高飛,戰事……

 

***

 

我喜歡這首詩。我喜歡它以一隅塑造遼闊,文字簡潔,思想卻不淺薄。這一幕風景已經留在我的腦海,像一齣電影,不斷地播映。

 

聲與光與影,在如鏡的水面相遇,石牆蝶徐徐地張開翅膀,彷彿攤開世界地圖,一場生動的追尋,穿梭於這一方天地,微渺而絕美。

 

石牆蝶慣於平鋪雙翅,在溪流旁的溼地上吸水。白底黑紋的夢幻線條,淡淡地勾勒水的心事。整體來看,也像一個迷宮,容許日光穿梭其間,試圖破解每一個轉角,每一個記號,而石牆蝶正忙著吸吮漾開的靈感。

 

此詩以重複句和頂真法產生綿密的音樂性,輕盈自在,無一處不妥貼,讓段與段之間無限綿延且迴蕩不已。尤其第二、三、四段以 1-2-3-43-1-2-44-1-3-2 的組法,進而突出複沓效果,就像石牆蝶的動作,從不同角度觀看,即有細微的差異。甚至連各句的動詞也選得巧妙,「平展」、「飛」、「停」、「拼疊」、「倒映」頗有樂高積木的空間感,彷彿仲夏的細節,在此趨於立體完整,一攤水便顯現芸芸眾生。

 

也可以說,第二、三、四段合起來就是一隻活生生的石牆蝶,美麗的生態如此虛幻也如此真實!它的風格非常納博科夫,停在水面的地圖,誘發感性的旅行,在靜觀之際,也看到潛意識的影子,旋轉、往返,翻飛如樹葉。

 

而球場上的運動員隱身於印象派的畫面裡,是蟬聲,是陽光,也是蝶舞,無論動靜皆與大自然融為一體。或許,僅僅是一個人,偶然經過球場,孤獨竟喚醒敏銳的感官,在某一刻與時間交換位置,停看聽,美麗的預言。

 

詩如此擰出水來,風輕輕地彈奏,滴滴的音符。邊緣的熱氣無法挪移,思路中央形而上的靜謐。此時,全詩張力達到最緊繃的階段,只需小小一步,即能破解蝶翼之謎。

 

於是,一個人輕易便踏入哲學的架構,飛走的石牆蝶重新啟動時間,世界恢復運轉,聲音來自四面八方……

 

仲夏,仍是過於喧囂,過於燠熱的夢中夢。

 

 

◎給永恆的戀人:讀靈歌〈背離的擁抱〉有感   

 

有一齣戲,我想說給你聽。

 

在遙遠遙遠的他鄉,陽光一親吻肌膚便化為層層麥浪。一望無際的平原,乍看之下無比寧靜,卻孕育著洶湧的想像。

 

河岸水聲泠泠,高聳的森林恰巧圈圍出一片隱蔽的空地,構築出神秘的氛圍。一棟隨記憶變換形狀的房子駐留於此,由一位氣質特別而寡言的守門人守護。

 

記憶呼吸,四季遞嬗;記憶大口呼吸,無需節制,無關野蠻。某天,守門人於午後鵝黃的光線中不知不覺地睡著,大霧瞬間模糊畫面,卻仍聽得見昆蟲的嗡鳴以及野獸在森林最深處移動的摩擦聲(字牽著字,踮著腳出場)──

 

 如果,貼近是為了撕開

 碎裂與陷落,是冬把整條河的開鑿交給春

 危險的警語我忽視為歡迎牌

 雪花貼成的面膜

 被逐漸回春的皮膚掀開

 背離轉回頭竟成為擁抱

 

昔日與此刻在第一幕交換鑰匙,她開門走出,你推門而入。一切從結束的時間點開始,從相反詞的競技展演,近與遠,寒與暖,禁止與通行,背離與擁抱。旋轉門裡面是旋轉樓梯,文字拾級而上,思緒也同時登高。雪融後解放的魚群躍出水面,甩了夢幻的詞語一身詩,莓果香瀰漫河岸。

 

聶魯達說:「愛情太短,而遺忘太長。」關於遺忘,不是一分一秒計算,而是以年為單位,對失去的東西告別。維爾貢徳萊莒哈絲的傳記裡寫:「那是關於遺忘的回憶。遺忘所經歷過的一切,堆在黑屋裡的東西。寫作,『落下的時刻』,重新浮出了水面。」忽然,我看見魚鰭,割開海,星星跳了出來──

 

 再一次借光走進妳的幽暗

 火種來自妳黯然的眼

 我踱蹀的心情巍巍點燃

 妳眸中逐漸發亮

 探索的階梯引我步向

 自囚的柵欄

 

 而妳深入我井中僅剩的星光

 汲取我逐漸失溫的冰涼

 以妳失而復燃的體溫

 

時間的墓穴隱藏著秘密,雙人舞,單人節奏,無法靜止的誘惑,這是第二幕和第三幕的基調。我深信,幽暗比光亮更引人探索,廢墟比宮殿蘊含更多故事。我喜歡黑,這個字帶有焚燒的本質,如果你懂得擎起回音的火炬,檢視愛情的界線如同採集詩體的指紋,你會發現,肇事者掀起的激流仍然存在,即使愛情已回到屬於它的星座。

 

第四幕因果互噬,愛情讓人既溫柔體貼又厚顏無恥,人性的軟弱和堅毅通通出籠,你不曉得要怪誰?也不想降罪於任何一方,纏綿悱惻是真的,互相傷害也是真的。時間不可能治療當下的孤獨,僅能爆破它──

 

 摒棄曠野裸程的飛翔

 妳關閉我我囚禁妳

 十指互貼,思索在掌紋中滲透

 交疊的渴望源自滴落的體香

 即使現實的刀鋒薄薄切入

 逐漸連體的雙掌

 

爆破它,或許細節更顯分明,碎屑紛紛彷彿雪花紛紛,灰燼靜置於掌,眨眼便淌成一條河川,不知去向的命運,力量不容小覷的現實,匯流、匯流,狂顛的隱喻。心上的沉積物,開始強悍的疼痛,逐年增長的智慧在此時也不管用了。

 

惡寒之後,是小小的驛站,什麼詞語、什麼句子才能擺脫恐懼?第五幕和第六幕穿期望的木屐而來,愛情卻踩著尖叫聲逝去,留下假裝平和的颱風眼──

 

 之後,春風擁著楊柳淺嚐一池佳釀

 我遺漏了妳眼中

 因空曠凝聚的風暴

 猝不及防

 

 妳轉身將我放逐日夜接壤的邊域

 許我劃地一方,小河一疋

 醮著星光,書寫坎坷的過往

 

你明白那意味著什麼,光滑的鏡面倏忽成為粗礪的風景,你迷戀的波光粼粼,對照著手上的雞皮疙瘩,標示出你無力迴轉際遇,只能逼迫自己承認定局。可是,總還有些不捨,在腦海形成詩,反覆地汲起那束刻骨銘心的泉水。

 

當然,也反反覆覆地沿著未知的小徑奔走,記憶是蜂蜜也是辣椒,心渴望寂靜也不排斥冒險。她是如此強烈地控管欲望的流向,以至於你無法一眼拆穿風雪的密碼,因而第七幕和第八幕呈現許多慌亂的線條──

 

 而後歸來,數不清第幾夜

 雪已融盡,只剩月光銀白的偽裝

 騙取那搖晃著我們

 曾經貼近又仳離的爐火

 將一切的可能燃成灰燼

 

 我歸來又離去,離去

 又歸來躲入妳隨風的陰影

 妳的門始終關閉

 

在生命的某個重要時刻,你感應到陷阱的訊息,但還是跳下去。只因來自皮肉骨骼的疼尚能忍受,而發自靈魂深處遺憾的疼,將撕裂整個宇宙。

 

那開了又關的門,那走進卻走錯的命運,是巧合但非偶然的相遇,是全然失去但非毫無所獲的青春。

 

的確,是到了該抽身的時候,愛情最聖潔的片段,或許就是認可殘缺而心懷祝福,屬於第九幕和第十幕的姿態既蒼涼又美麗──

 

妳關閉,因青春飛逝的快馬

載妳奔進聖堂光芒

妳擁著的幸福

散落在秋收的麥田

支解的稻草人

與盡撤守軍荒廢的堡壘

 

我的魂魄始終,追逐

隔著護城河喚妳

歸來,儘管蒼老了第幾夜,回頭

依然是背離之後

落幕的擁抱

 

情之迷人,必有甜,必有曲折,必有不可言說的難堪。帶著傷的過往,逐漸輝耀成一枚紀念勳章,不再耽溺,不再獨佔,不再冒犯兩人曾經交集的情感。

 

透過詩,許多光中漂浮的塵埃慢慢落下,記憶轉個彎,欣賞永恆的戀人從不傾斜的時間魔術。

 

總有這麼一齣戲,適合下午聽。

 

藍雀飛翔,大霧散盡,守門人從夢裡醒來(字牽著字,集體謝幕)──

 

記憶原封不動,蟄伏著呼吸,每一道電光火石的燦爛。

 

 

◎時間的咒音:讀千朔〈那些被等待的不期然〉有感  

 

從詩題彷彿能看見一隻貓,在深夜裡睜著晶亮的眼神,安靜地數著詩的鐘面,液態的詩流淌出來,成為月光。

 

時間是這首詩極為重要的線索,也許鐘面僅僅移動幾格,心卻已八荒九垓。且看第一節的冷,伴隨身懷輕功的指針,從不同角度釋放而出:

 

1.

就像是藏入犄角裡的夢

我買了一本不想讀的詩集

卻以詩之名義描繪一個女人

一條很長的線被她藕白的手指捏住許久

雨,下在午夜二點

 

蛙聲提早入春的迴旋,你說

生活困苦還是一樣繼續

就像被推倒的銅像是先知們的預言

其實愛與希望在人性裡都是寂寞的根

時間回不去新生

我讓整個冬日都不曾暖過的腳趾學習想像,其實

風與雪一直苦心地經營著和諧的方向

 

於是你把故事交給為夜守候的路燈

預防被霧帶走的腳步與影子

像晨起落在窗外的葉

天空

除了冷,還是冷

 

保羅‧策蘭寫過:「你的手充滿時間」那沉重的髮,那翻飛的歲月之褐,時間大把大把地落下。而千朔寫著:「一條很長的線被她藕白的手指捏住許久/雨,下在午夜二點」,那條線是索引也是時間,是東方不敗順手射出的繡花針,也是不受馴養的繆思。無邊無際的雨,逐漸滴成午夜,兩點剛好是時間最秀氣的角度。此刻的冷,仍是可預期的一種。

 

雨後,蛙聲四起,時間又悄悄地前進,早春的冷如同生活的困頓一樣不能抓準。「就像被推倒的銅像是先知們的預言/其實愛與希望在人性裡都是寂寞的根」這兩句卻如此犀利剖開現實的糖衣,裡層的苦味析出時間的顆粒。人性從來就是最顛簸的暗夜,不若風雪光明正大地勾勒冬天。於是,故事降了幾階色彩,那些慌亂的步履與虛幻的影子一路喊冷。那種冷冽,穿戴著些許不確定的珠光。

 

第二節另起一個寬闊的時空,從歷史到神話,從季節到一生,冷還是主要的溫度:

 

2.

就把所有精簡的句子丟入水聲

只專注生活時間和呻吟,讓那些

一直喊痛的歷史如一把刀地裁切著我們然後

一塊塊被滲透被腐蝕掉的石頭

全被趕路的風吹散

 

很想重新再為你寫一則神話,其實

女媧還活在人間

陽光才能不斷漏進被抹黑的日子

你才會用一生來思索

生命這首詩的長度,除了

被遺失的刻度與錯字疊疊之外,還有什麼

 

所以你說寂寞好假

就像我等待不期然闖入的月光

照亮所有字的影子都模仿你的聲音

沒有滄桑沒有塵垢沒有哽咽勃起

釋懷了雪所不能帶來的

必然的暖

 

里爾克說:「為了一首詩……你一定要能夠回想起那些陌生處的道路,那些不期而遇以及期盼久久才來的別離……」如果一生是一首詩,每個階段就是不同的段落。太熾熱與太冷漠都是極端,卻適合培養藝術的氛圍。

 

其實冷與熱幾乎是同種東西,《百年孤寂》裡,邦迪亞上校第一次觸摸冰塊,竟驚嚇得說好燙!這說明了感官之旅放到最大最遠,容易使人失去警覺,麻木或許是一般人的權利,詩人應以敏銳領航痛苦的歷程。

 

因此,千朔運用層次變化,達到豐盈詩的身段,「一塊塊被滲透被腐蝕掉的石頭/全被趕路的風吹散」這是境遇的傷痕;「生命這首詩的長度,除了/被遺失的刻度與錯字疊疊之外,還有什麼」這是人生的孤獨;「釋懷了雪所不能帶來的/必然的暖」這是情感的凜然。

 

第三節的心情很沉重,彷彿揹著一大捆荒謬,走在一片覆雪的冰原:

 

3.

「別再挖掘記憶的殘肢,就讓鳥兒飛吧!」

我剪下扉頁上的字像剪下

自己的舌頭。翅膀完全無力也毫不掙扎

像是被雨遺棄的雲朵,天空倒退著我們的時代

那些飄揚的風箏是人們手中的斷掌

要比被釘入十字架上的釘子接受更多的磨難

才能信仰

陽光不是為了照亮陰影而來的,因此

 

你深信他們告訴你的話

這地上的人們也是天上的人們

我在機場裡購買自己的免稅生命看著

來來去去

提著自己肉體這個行李的靈魂

一一巡視排著不同隊形的櫥窗,然後說

命運。機會

都是人生的奢侈品

 

於是不能出生的,全被列入未來城市的人口計畫

 (逃跑躲藏尖叫哭泣都會被過往吞噬,但

  你依然相信那些陳列在便利商店裡廉價販售的

  愛情罐頭,比起可樂更適合成為自己最後的墓誌銘)

所以我也相信寂寞

是一隻深眠在冬日裡的熊

太早醒來的春天必需承受土地乾涸的裂痕與冰

雪溶解的痛

 

里爾克也說過:「為了僅僅一首詩的原故,你得閱歷過很多城市,很多人與事,你得熟知動物,得感覺出鳥如何飛行,得知曉小花在晨間綻放的姿態。」的確,詩擅於跋涉,坦途或者傾斜都持續地勇往直前,詩擅於觀察,福爾摩斯的行動隱隱然帶著詩的節奏。

 

那些無以言說的寂寞與乘風飛翔的記憶,都像是一種迴旋的咒音,屬詩與屬人的交集面積可否漂流一朵雲?如果論及命運,便是在不自由的情況下妥協,如果提到機會,便是在惶然中安慰自己。「逃跑躲藏尖叫哭泣都會被過往吞噬,但/你依然相信那些陳列在便利商店裡廉價販售的/愛情罐頭,比起可樂更適合成為自己最後的墓誌銘」最最恫嚇的也常常是最最迷人的,比如愛情,這個亙古的謎題。

 

所以,寂寞變成溫柔的偽裝,一種劫後勢必興起的感傷。它以諒解的神色,包容時代的殘骸,寬恕許多來不及信仰真理的靈魂。它也站在大自然的陣線,同萬物一起沉睡或甦醒。只是季節的臉向來善變,寂寞當然小心翼翼地護衛著它的純度,不予風雨,太早跨越它的門檻,而混雜它的初衷。

 

這樣來讀第四節,驚蟄前後的夢境,理該也是寒性體質:

 

4.

最後,在天地之間你都是

追著雷鳴而行走的電光,就算僅僅是為了

一句徘徊已久的詩句依舊

反復練習大地甦醒的姿態

帶著綠帶著藍帶著不知所措的色彩翻開

封面裡的自己

 

不精采的傳奇還是傳奇

就像風一直吹著一直響不起叮噹的風鈴,你說

自己是一粒過熟而不熟的果實

寂寞一直扮演著人生

是不知情的日子瓜分掉所有時間後

再也找不到一個字填補被挖空的胸膛然後

太多蟻群爬入太多蝙蝠飛出,你才想起

 

太陽是一個符號,它像是被打碎的玻璃

反射著雪落下的人間。有一條河

你正涉水走過自己的影子

我正打撈消失成浪花的魚醃漬

這個世界的冷,給霧

做山的脊樑

 

就像一杯濃縮果汁,人的一生也能濃縮於一首詩裡。人與世界相遇的電光火石以及隨後的灰燼,通通被靈感採擷而去,化為季節的眉眼──那一顰一笑是詩,那轉瞬而憂的顴骨是詩,那微揚的下巴則是詩的意志,往未知的時間筆記本打勾。

 

即使無情的時間掏空曾經擁有的一切,啃盡肉身如同《百年孤寂》倭良諾的兒子被螞蟻吃掉,詩可能會比人活得久一點,留下來做為荒涼人間的見證者,見證不被兌現的等待,見證意想不到的悲喜。

 

千朔很適合寫長詩,情感到位,技巧甚妙,思路既細膩又具備邏輯,這是一般女生所沒有的能力。我很喜歡這首詩的收尾,不刻意說教也不是正經八百地一鞠躬(好險):「太陽是一個符號,它像是被打碎的玻璃/反射著雪落下的人間。有一條河/你正涉水走過自己的影子/我正打撈消失成浪花的魚醃漬/這個世界的冷,給霧/做山的脊樑」這段的毎一句都美極了!彷彿穠纖合度的佳麗,從依舊冰涼的現實生活脫穎而出。

 

掬一把月光詩,流川映影。是貓吧!我想。

 

我想,一隻貓所期然的是詩的永恆,所不期然的或許是如此傾心地誤讀。

 

 

 

── 20144月,寫於美東。

(刊登於《野薑花詩集》第九期)

 

 

( 創作文學賞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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