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OTO  BY  GREEN2     撈金魚

11.立可白情人

「我很醜，可是我很溫柔.....」
收音機傳來懷念國語老歌，歌手唱著高亢的嗓音，令人熟悉的回憶向我襲捲。
記憶，排山倒海，包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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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靜，陳靜，快來，路展風又要為妳殺人啦！快來！.....」艾文喊著，好像世紀大事般的呼喊，招惹一群人一窩蜂往科學教室奔去。

透過玻璃窗，我看見路展風用銳利的眼神掃射站在對面的秦小泰。

「喂，我要你道歉，你不該那樣說。你沒有權利說陳靜，她.....她是我們班的模範生，她的家庭跟她無關。」眼看路展風的眉宇挑起陣陣戾氣。

我知道，他又為了我跟別人在爭道理。

「小風，不要這樣。」我定定走進科學教室，無在乎，他人的竊竊私語，此刻我只求路展風不要再因我而再次受傷。

「你看，那個私生女陳靜來了。」
「對啊，她還敢進來，路展風不知道為她掛多少次彩了，他們兩個一定有問題....」
「瞧她一臉孤傲，還是模範生嘞，原來是沒爹的孩子。」

耳裡傳來此起彼落的嘲弄，我注定要面對這一切。
是，沒錯。我是私生女，但我的下巴始終抬得高高的，因為我以我的母親為榮。

傳統的小鎮不容許未婚生子，母親在一場暴雨中告別出海的父親，大海卻無情帶走屬於我的父愛。

母親含辛茹苦的生下我，獨立養育我，從來我就不曾自卑，因我擁有的愛，是滿滿的母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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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展風是我的鄰居，從小一起長大，我們兩個相識於立可白事件。

懂事後一直把自己當男孩子養，陳靜這個名字印證我的沉默寡言，面對流言蜚語，通常只有靜默。

路展風這顆炸單，第一次在我面前炸開，是因為立可白。

那個物資貧乏的年代，家長會長的千金白梅卿權大勢大，國小六年級模範生選拔會上她意外輸給了我，不服氣之餘慫恿了阿彬朝我丟了一瓶立可白。

沾著白色漆液的小毛刷狠狠的在嶄新的百摺裙上染上一片慘白的污漬。

那個年代的立可白長的像指甲油罐，輕輕一刷，刷出雪白。瞬間刷出我慘白的臉色。

那件向隔壁大姊借來的裙子徹底被阿彬，污染了。

靠著母親微薄的幫傭薪水，怎麼還得起這件高級毛料的百褶裙？

滿腦子擔心的淨是還錢的問題，自尊根本不是問題。

但是看在路展風眼裡，他真是氣急敗壞的要阿彬喝下那罐立可白。

立可白能喝嗎?不。

但是路展風可以為我做到這樣，我的面子比他的皮肉傷還要重要。

雖然最後阿彬在訓導主任的庇祐之下，逃過喝下那罐要人命的立可白的下場，但是我和路展風的兄弟情，從此深植。

像顆炸彈的他不時為我和他人摩擦而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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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像往常一樣，秦小泰和那些嘴巴不乾淨的人一樣，並沒有道歉，反而拍拍屁股就離開現場。

其實我並不稀罕他們的道歉，我常想，只要自認無罪，又何必在意那些流言呢？

路展風一如從前保護我的名節勝過他自己的肉身，從小為我不知道幹過幾場架。

看著眼前挺拔的他，儼然是個玉樹臨風的少年了。

沒想到最後一次他為我和別人起爭執，就在這個16歲的夏天。



「陳靜，我要離開這裡了，跟我一起走，好嗎？」

天空灰灰的，似乎在為路展風的遠颺憂鬱。

他們全家要移民加拿大，第一次驚覺他看我的眼神那樣溫柔，而我的心不正常的狂跳。

「如果願意，接受這吧。」

遞給我一個潔白信封，輕輕開啟，裡面躺著當年阿彬甩在我裙上的....立可白。

一張小卡上寫著：

立可白能吃嗎？不。

所以那個阿彬逃過一劫。

立可白有用嗎？有。

所以這個小風注定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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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走吧！讓我照顧妳。」路展風羞赧著說......

「好，沒問題，立可白先生！」我爽朗的將右手交給他。

16歲的夏天開始，再沒人對我和媽媽議論紛紛。

陌生的國度，二顆心緊緊相繫。

謝謝你，我的立可白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