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一擊

那是一個炎熱的夏季，幾聲急迫的“姐姐”叫聲從一個遙遠，卻近在眼前的地方不斷發出，這是一種求救的聲音，多年後我依舊記得聽到這聲聲呼喚時顫栗的心跳，這麼熟悉的聲音怎麼會出現在福州？並且出現在一般人如果沒有來過根本不知在何地方的學校？我驚呆了……弟弟怎麼來了？他從來沒有單獨一個人出過遠門，看他身後也沒有任何一個親人跟著他，況且家裡這麼忙，根本不可能會到福州玩。看著弟弟渾身是汗，語無倫次的敘述，我知道他一個離家出走了，並且身上的錢都花完了，是一路打聽我的學校徒步，後來遇到一個好心的警察幫他用自行車載進來的，他的疲憊與眼神中的慌亂讓我意識到家裡出事了……後來大概過了一個小時多，哥哥也到達學校，跟我說了弟弟的近況——由於父親動了一個手術，自感身體已經遠遠不如從前，為了讓弟弟也掌握一技之長，父親就想如當初叫回哥哥一樣，讓弟弟也輟學回家幫忙做生意，以後孩子的生存就有著落了。而弟弟是個愛讀書的孩子，他很文靜內秀，練得一手好字，為了學書法，還一同與幾個同學結伴到省裡拜訪著名的書法家朱以撒，班主任老師等都上門勸父親收回這個念頭，可惜，父親倔強聽不進去，對於教育當時農村沒有很重視。

弟弟到福州後，不肯回家，在我的學校呆了幾天，自小我們感情比較好，我在外求學，與他時常通信。我曾在書信中勸他，即使離開學校，我們一樣可以堅持理想，那時我還沒有能力去說服父親，經過一段徘徊，他終於接受並同意了我的觀點，一邊幫助家中做事，一邊每天堅持練習書法，閱讀看書，做筆記。但……弟弟還是熬不過心理的煎熬，這件事給他造成了很大的傷害，弟弟在父親哥哥的陪同下，治療了一段時期，很多年，他在消極中過上了逃避現實的生活……而父親那幾年裡，每隔一二個月，就要一個人乘上長途汽車到福州，再轉車到醫院幫弟弟取藥，路途的奔波加上身心俱疲，父親的腳步開始遲緩，好幾次被小偷扒去他隨身所帶的錢，有一次西裝的內衣袋被割破，損失了六七百元，他心痛不已，卻無可奈何。

幸好，這麼多年父親一直堅持著，辛苦持家，他頑強地撐起逆境中的事實，弟弟後來娶妻生子，自食其力，他給自己的女兒取名“文秀”，就是寄寓了他當年所有的夢想吧！文秀文秀！其中的辛酸誰人理解。偶爾還看見他喜歡用鋼筆寫一些龍飛鳳舞的字體，可是時光早已變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