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歡等子奚那股嗆咳過去後﹐才道﹕『好些了嗎﹖』

子奚輕輕「嗯」了一聲﹐可內心不知為什麼就是本能地想抵抗李哲歡這樣的溫柔。

李哲歡嘆了口氣﹐道﹕『這手機號碼是我跟妳母親要的。不過﹐妳別生妳母親的氣。她本來是不敢給我的﹐說怕妳又生她的氣。是我要求她給我的﹐妳要不高興我給妳打電話﹐我一會兒就撕了這個電話號碼﹐行嗎﹖』

『那你就立即把它給撕了吧﹗』子奚心裡深處隱隱有著痛﹐想哭。

李哲歡靜默了一會兒﹐道﹕『好﹐我會撕了它。妳現在有車回臺北嗎﹖』

『我不知道﹐我一會兒去看看。』

『我過來載妳吧﹗』

『不要﹗』子奚幾乎是叫著回答李哲歡﹐冰果店裡的客人都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她趕緊站了起來﹐匆匆付了帳走出了冰果店。

李哲歡在電話裡聽到椅子移動的聲音﹐他等了一會兒﹐才笑道﹕『又出醜了吧﹖』

『不關你的事﹗』

『诶﹐妳等會兒﹐我要下交流道了。』

子奚愣了一下﹐自語道﹕『下交流道﹖他在哪兒呀﹖』子奚等了好一會兒﹐突然一輛BMW在她面前停了下來。一個大個兒﹐一身輕便的運動衫帶著一個太陽眼鏡開了車門下了車來﹐子奚的嘴張得比昨晚在遊覽車上的還大。

那個大個兒自是李哲歡了。李哲歡走到子奚面前﹐子奚一臉的驚訝還沒回過神來呢﹐李哲歡就笑道﹕『昨兒個是冷氣太強﹔今兒個是這地方蒼蠅太多。我要是妳﹐我會換個驚訝的方式。』

子奚瞪了他一眼﹐心裡暗罵道﹕「××的﹗」

李哲歡舉起了手伸出了食指﹐作出了阻止的樣兒﹐道﹕『ㄟ——﹗別罵髒話啊﹗』

子奚剛吸了一口氣想回嘴﹐李哲歡就搶白道﹕『欸﹐妳說對了﹐我的確有通天的本領可以聽到別人在想什麼﹐就好像Mel Gibson在“What women want”那部電影裡頭一樣。』

子奚正要開口﹐李哲歡又搶先道﹕『诶﹐妳這會兒要說的是﹕「瞎掰」﹐對吧﹖』

子奚忍俊不住﹐露出了笑容﹐道﹕『不對﹗我要說的是「鬼扯」﹗』

『那還不是一個意思嗎﹗』

『不一樣﹗聲韻不同﹗』

李哲歡見子奚笑﹐不知怎地自己也開心了起來。他覺得子奚的笑容像個孩子﹐沒有雜質﹐他再一次驚訝一個過了四十歲的女人還能有這樣純真的笑容。用純真形容﹐或許有人會說太誇張了吧﹖一個四十幾歲的女人耶﹗在李哲歡見到子奚之前﹐他若聽到有人用「純真」兩個字來形容一個過了四十歲的女人的笑容﹐他怕也要難以想像﹐甚至可能會覺得噁心起疙瘩﹐他可能還會說﹕那不是個妖怪便是個白痴。可今天﹐他找不到比“純真”更貼切的字眼來形容子奚的笑容。

子奚被李哲歡看得不自在﹐臉都紅了起來。李哲歡更是驚訝了﹐在他的記憶裡﹐他找不著一個已年逾四十的人還會害羞臉紅的﹐不管是男的或女的。他暗問自己﹕「不知道我是不是也會因為害羞而臉紅﹖」

子奚被看得手足無措﹐最後只能嗔道﹕『你干嘛這麼看著我﹖』

李哲歡臉不紅氣不喘地道﹕『有沒有人告訴過妳﹐妳笑起來很美很真﹖』

子奚臉更紅了。她嘗試掩飾自己的羞澀﹐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幼稚吧﹖你要罵我幼稚﹐你就直說﹐用不著拐彎抹角的。你也不是第一個這麼罵我的。』

李哲歡帶著笑﹐道﹕『妳明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有沒有這個意思﹐也只有你自己心裡明白了﹗』子奚臉上寫著“攻擊”。

李哲歡笑出了聲﹐道﹕『我鬥不過妳﹐也捨不得鬥贏妳﹗』

子奚聽見前半句得意洋洋的﹐聽到了下半句臉又紅了起來。李哲歡看著她﹐心想﹕「我大概是已經不會害羞臉紅了。能這樣看著她真是一種享受﹗」

子奚其實是一個羞澀靦腆的女人﹐所以她從來不喜歡自己被人注視或稱讚。那倒不是因為她不喜歡聽到稱讚﹐想有誰會不喜歡聽好話呢。只是﹐她一直不擅長處理這樣的場面﹐總會覺得尷尬不自在。李哲歡這會兒不僅稱讚她還這麼肆無忌憚地盯著她瞧﹐她難受得簡直不知道該如何自處。最後她運用了她一貫掩飾自己害羞尷尬的方法﹐那就是生氣。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習慣﹐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選擇用生氣來掩飾自己的羞澀和尷尬。也因為她這個莫明其妙的壞習慣﹐不少條件好的男人都以為子奚對他們沒有意思而知難退陣了。

就看子奚跺了一腳﹐道﹕『喂﹐你開車來就為了這樣盯著我的嗎﹖』

李哲歡笑道﹕『自然不是﹗我來是接妳的﹗』

『接我﹖』

『是啊﹗妳別擔心﹐我說過的話一定作到﹐絕不會纏著妳。不過﹐今天例外啊﹗』

『誰知道你會不會每次都說是例外﹖』

『今天真的是例外。我要每次都說“例外”的話﹐我就是“三隻小豬”。』

『三隻小豬﹖』子奚聽得一愣一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