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醜女飄零難訴辛酸 3

李貴人一看見書玉這張醜陋的臉蛋﹐便知上了寶貴妃的惡當﹐可又不能把書玉送回去。若把書玉送回去﹐那分明是挑明了和寶貴妃過不去。萬般無奈之下李貴人也只能收了書玉﹐為了不見她的臉﹐便把她分派到廚房當差去。

剛到廚房﹐書玉笨手笨腳的﹐惹得廚房裡的太監宮女們個個厭惡心煩。後來是容姑暗中使了銀子﹐大家才開始教著她作一些活兒。

書玉天資聰慧﹐不僅學得快還能舉一反三﹐漸漸地開始引起廚房裡每一個人的好感。書玉纖細富巧思給大家也帶來了許多樂趣。她因為讀書識字﹐而宮裡的太監是不准讀書識字的﹐她覺得此規不公﹐便偷偷地在廚房裡教太監婢女們識字讀書。

大家見她人長得雖是醜陋﹐但卻聰慧心好﹐相處的時間益久﹐大家越發真心地喜歡這個醜丫頭。容姑也不需再暗中使銀子了。

書玉從寶珠閣被推送到明月居﹐倒也過了幾個月的平靜日子﹐直到去年秋末的一個晚上。那一晚﹐書玉在廚房教太監宮女們學寫字﹐一邊兒給李貴人準備晚膳。

由於李貴人這些天情緒暴躁易怒﹐太監們因此竊竊私語﹕『皇上已經好久沒翻牌叫李貴人侍寑了。看來咱們主子﹐才進宮月三個月就失寵了。咱以後日子可不好過了。唉﹗』

書玉不理會太監們嚼舌根﹐心裡卻暗暗為李貴人難過。一個花兒似的人﹐正值人生最黃金的時期﹐卻活生生地被鎖在這深宮大院裡。才享受了三個月耳鬢廝磨的兩情繾綣﹐正該是情到最深處之時﹐可恨那郎心卻已經是浪濤過盡﹐再不起漣漪了。此後﹐紅顏空閨獨守﹐白日裡「 花間翹首盼君至﹐日落西山又一天。欲掩重門君或來﹐半開半閉半情緣」。每夜 夜深人靜之時﹐卻又見「 鴛鴦繡枕才三月﹐綺帳紅燭依舊新。風雨不知相思苦﹐細說往事待重明。 」

思及此﹐書玉不禁問「用一輩子的自由來換取三個月的恩寵﹐值得嗎﹖」未來的歲月漫漫﹐那望不到盡頭的空寂無聊和悲愁該如何訴﹐又能向誰訴﹖書玉不禁唏噓﹐為李貴人掉下了淚水。

旁邊的太監們見書玉一直沉默不語﹐突然聽她喟嘆一聲﹐見她提筆寫下﹕

「 三更秋雨打芭葉﹐破曉西風欺海棠。獨坐高樓紅綺帳﹐不知庭外綠紗窗 」最後在上款寫到﹕七絕「空閨」﹐並落了下款「飄零女書玉乾隆八年秋末」。

太監宮女見書玉提筆寫詩﹐全都圍攏了過來。這些太監們那能看得懂這上頭寫的是什麼﹐有識字的宮女便結結巴巴的唸給大家聽。大家只覺著音律好聽﹐但不解其意﹐便鬧著書玉給他們講解。

書玉沒有多想﹐就把詩中的意境給太監宮女們解釋了一遍。這首詩很快地就在宮中流傳了開來。也不知這首詩怎麼地就傳到了李貴人的耳朵裡。這時榮寵漸衰的李貴人正值敏感猜忌的巔峯期﹐一聽這詩名就叫「空閨」﹐便認定了這是奴才們以她獨守空閨的寂寥來作茶余飯後的消遣。羞憤難當之餘﹐將一腔的怨氣全發洩在書玉的身上﹐也不問青紅即下令重責二十大板﹐更將書玉罰至茅廁﹐令其一日刷洗三次﹕日出時分一刷、午時及入夜之前各一次﹐若有異味再罰。

但這二十大板一打﹐不僅茅廁不用刷了﹐更改變了書玉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