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最美的小學 – 訪雲南玉龍縣黎明鄉的幾所小學

2016年的四月初，我和攝影師依純兩人自西安飛到雲南的玉龍縣，走過黃土高原的晉陝兩省，看著綿延不斷的呂梁山脈，滿山除了白色的杏花就是黃土。來到雲南的麗江機場，在飛機上就看到滿山蔥綠，和黃土高原的景象完全迴異。麗江機場離我們的目的地玉龍縣有兩個多小時的車程，雲南的項目主任黃剛來接，路上完全不擁擠，到得玉龍縣，只見縣城乾淨又安靜，初春的暖陽，藍天白雲加上空氣清新，住家太理想了，相較於歐美的住家條件，玉龍的環境並不遑讓，房價也非北京、上海的天價。外子常說，看美國全世界到處挑釁，目前正在南海耀武揚威，如果中、美擦搶走火打起來，我們捲鋪蓋就走，至今並沒計劃要走到那兒去，看到玉龍這樣安靜的縣城，直覺上覺得這就是我的香格里拉了。

麗江市有四個縣一個古城區，玉龍縣 (納西族自治縣)、寧蒗縣 (彝族自治縣)、永勝及華坪縣。滋根支持的項目點全在玉龍縣的黎明鄉，全鄉有一万五千人，多為儷僄族人。是國家評定的貧困鄉。

第二天上午，步行五分鐘就到了滋根雲南的辦公室，見到另一位員工梁海梅及一位男實習生，辦公室有兩間宿舍，供員工或實習生住宿用，也有簡單的廚房設備。隔天，黃剛開車帶著依純和我，另有美國波士頓來的龐大文，及她在北京的老同學，我們一行五人往項目點開去。這是個陰雨天，路上先經過位於麗江市石鼓鎮的長江第一灣，這長江上游的金沙江在此大轉向，本來向南流的，在此急轉向北北東，從此向東流過中國大地注入東海。我們站在石碑處，因非居高臨下，看不出其壯偉，但看U字型的滾滾江水在細雨中流著，平靜無波。路途上在一農家餐廳小停，看牆上掛著一個「木老頭傳奇」的說明，說這是金沙河谷地帶特有的野生植物，根塊可食用，有補腎功效，這一帶人都深信其靈效，店家女老板走到坡上挖出兩粒給我們看，很像小芋頭。

我們先參觀推美完小，這是希望工程建的校舍，有113名學生，外加21名學前班，10位專任老師，1位生活老師，老師學生全部住校，住宿是免費的，政府補助貧困生全部費用及全部學生的營養餐。從1951年即開始有這村小。我們到時正是課間操的尾聲，孩子們做完就往教室走，孩子衣著都鮮豔也很新，也有著這個年齡該有的活潑和頑皮，教室佈置活潑，操場有乒乓桌和遊樂設備。滋根資助的項目有圖書角、環境保護及養成教育的培訓，他們編了兩本書，介紹本地民族風情、生活習慣、當地特產，其中一本叫我的家鄉珞瑪底 (一條很大的溝)，這是納西族、儷僳族聚居的鄉村，老師們都認為發展鄉土文化是非常重要的。

午餐後我們參觀了中興完小，學生141人，12位老師，沒有學前班，因另有幼兒園。這是聯合國資助的「愛生學校」，校長名和梅，是納西族人，今日正巧開家長會並發生活補助金，每月100元，學生全部住宿，目前在建新的宿舍樓。陪我們來的中心教導主任姚勝群先生告知，鄉村老師每月多給500元，仍然留不住老師，平均留下5-6年就算長的了，如果鄉村醫藥設備改善，生活品質的城鄉差距減小，才能留住好的老師。

後來又參觀了茨科完小，是希望工程出資建的校舍，有學生139人，包括學前班22人，老師12人。這也是聯合國項目的「愛生學校」。校長王春蘭，家住玉龍，但她住在學校，十多年來以校為家，學生都不住宿，老師大部份住宿，離金沙江很近。校長說每天有六節課，語文、數學、思想品德、健康教育、科學和英語。這個學校設備很好，有一個籃球場、一個足球場、還有一個20/20尺的游泳池，但泳池循環不行，底部沒有出水口，清洗時，全體師生用桶往外挑水，他們希望有經費來改進這泳池通水。他們有垃圾筒、有焚燒爐、可回收物由勤工儉學生拿去賣，他們對環境保護的實踐是很先進的。

當晚我們住宿在黎明鄉。是日有些細雨，住處就在金沙江邊，走百步就站在濤濤江水之畔，此地的金沙江水勢不小，又有黎明河在此注入。我站在高地望向寬大的金沙江，唯一能近站的地方堆滿垃圾。垃圾問題一定要有最終回收或處理，這應是縣鄉政府的責任嗎？否則老百姓能怎麼辦呢？

第二天，滋根的項目專員梁海梅和一位年輕貌美的實習生田秘林一同來旅館會面，由中心學校負責項目的辦公室主任和麗軒先生開車，先去中興完小，海梅主持一個「青春期女童健康常識」培訓，此校有位女老師曾到北京參加過這個培訓，另有一位曾去北師大接受種籽師資培訓，回到鄉下可以培訓其他老師及學生。當天，四年級以上的女生都來上課，我從頭旁聽到尾，由兩位老師講解，準備好的幻燈片教材，介紹女性從嬰兒到成長的生理常識，衛生知識及性別教育的認識，雖是鄉下孩子，也並不是害羞的一無所知，結束以後海梅問大家有什麼問題和心得，孩子們發言並不多。我看得出來他們都聽進去了，整個培訓超過一個半小時。

之後，和老師帶我們去參觀黎光小學，它在黎明鄉的西北部，在三江並流國家地質公園裏面，出入國家公園是要買門票的，每人125元，但公園裏原有的居民以及黎光小學的師生可以免費自由出入。車子進了公園再行一段，我們就下車，先看到一個大理石碑，上面刻著「黎光小學  最美麗的鄉村小學」，然後是長長的上山台階，走完台階，來到黎光完小的校門，和老師叫依純和我站在門口先吸一大口這山間甜美的空氣，然後閉上眼睛，他推開門，牽著我們再上幾個台階進了校門，這時他才說把眼睛打開吧。哇！眼前看到的是綠色的灌木、幾株高大的桃花樹，滿樹是花，遠處是丹霞地貌的大山做背景，襯著藍天白雲，世間如真有人間仙境，眼前這景象也當之無愧了。海梅他們在此校也辦一場培訓，因昨日下雨，山路損壞而全校沒電，他們只能靠手提電腦給孩子們上課。這個學校始建於1957年，在2006年由希望工程出資建成今日的規模。是1-6年級的完小，學生89人，外加學前班21人，有11位老師，學生全部住宿。學生最多時有130多人，黎光村總人口有1,300多人，近年有人遷到縣城去，人口少了，學生因而減少。滋根為黎民鄉的七所完小提供的資助基本有：助學金、圖書角、蔬菜大棚、太陽能熱水器、引水工程、淨水器、化糞池、民族文化進課堂、綠化校園、學生養成教育的生活用品 (牙刷、毛巾…..等 )、以及教師和學生培訓。

我可以感覺到，和老師深愛著這所學校，他教過黎明完小，又去黎光五星小學的校點 (全校只一位老師)來去七年，後來到黎光小學任校長十多年，直到2008年去了中心校 (管理這七所完小)。其實他愛著這整個的山和水及鄉村，自許是雪山的兒子，也愛每一個孩子。他用那麼浪漫的方式讓我們驚艷這最美麗的小學，他說他教學的目的，不是要把所有的學生培養成大學生，而是要為國家培養合格的公民，教他們種菜，教他們少數民族文化。他本人是納西族人，會說納西語、白族語、傈僳族語，他非常重視民族文化。他的理想是要讓下一代更健康快樂、開放地成長，人與自然應和諧相處，保護自然環境是每一個公民的責任，他提倡用太陽能熱水器，每台約五千元，但可以減少破壞樹林，他在這個學校實施微循環，利用自己的雙手不製造垃圾，他們自已有一個小焚化爐把不能循環使用或回收的垃圾燒掉，下圖是和老師畫出微循環的做法。如果每一個學校、每一個村子都這樣做，垃圾就會大大減少，自然資源的浪費也會大大減少。

下午海梅繼續去黎明雲旅希望小學和堆美完小主持「青春期女童健康常識」培訓。我們置身在這三江并流國家公園，不去遊訪覺得可惜，央求和老師帶我和依純去探訪「千龜山」，實習生田秘林也沒去過，我聳恿她和我們一同去，她雖心動，但仍以工作為重的原則去見習培訓了。我為中國年青人如此敬業感到驕傲。千龜山不用爬，因前人修好石製台階，上山兩個半小時，下山一個半小時，中間及在山頂逗留一小時，天公作美，不冷不熱不下雨，我們見識了丹霞地貌和冰川造成的龜甲地貌奇景。

隔天大伙去了金庄完小，海梅主持了青春期女童培訓，原計劃還要去金沙江上游邊上的美樂完小，因前兩天下雨有些路沖壞了，和老師這帶路人做事謹慎，我們抱著好玩的心裏央求他去，他說我們去了，有可能根本進不去 (因路塌方)，或者進去了出不來。這是黎明鄉的七所小學我們唯一沒去成的，只好下次再來。

下午，我們坐一私人小巴離開黎明鄉到麗江去，為了次日搭機赴貴陽。當晚去麗江古城閒逛，其擁擠、嘈雜、商業化、庸俗化…..，也許我們在人間仙境的玉龍縣和黎明鄉停了五天，實在難已忍受這種擁擠嘈雜。至今閉上眼睛，那最美麗的鄉村小學就浮在眼前。今後，它將是我記憶深處最美的一道風景線！

劉虛心   5-4-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