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路文學的前世今生

石麗東

生活在數據化Digital 的時代， 凡事離不開電腦，這件無孔不入的科技，對於文學創作和書寫也發生劍及履及的影響。今年三月初，中共前文化部長王蒙在香港的一個電視脫口秀中指出，大陸每年出版的長篇小說約千本左右，爾今每年網絡小說的產量兩倍于此，其發展的速度不能說不驚人。

在海外從事華文筆耕 ，若想自邊緣地帶一窺主流華文社會蓬勃發展的網路文學，有賴專家的梳理和指引；為進一步瞭解當前華文網路文學的發展 ，休士頓美南華文作協于仲春四月舉辦一場「網路文學的前世今生」演講會，這也是主講人郭紹華在德大奧斯汀的博士論文主題，在美國外籍文科學生謀職較理工科困難，預計八月拿到學位的她，已在紐約州一個知名的人文學院謀得教職，足見其研究成果和專業素養受到肯定。

談論華文網路文學的發展，首先導源于互聯網的誕生和成長，簡要地說，它自1987 年誕生，越過長城通向世界，粗具規模的年代始自1994年至2004年，中國的各大學都接上了互聯網， 1996年商業服務開道， 1990’s 出現第一代的網民，當時BBS(Bulletin  Board  System) 的論壇文化興起。到了2011年，中國網民統計數字己達五億人，是美國的兩倍，但就網民的普及率而言，中國佔38%，美國為76%。

郭紹華在演講中舉例了兩部具有代表性的網路小說：第一個是來自台灣的蔡智恆所寫的「第一次親密接觸」，當時他是成功大學的博士生，別號蔡痞子，蔡智恆在網上創作這本小說時，和讀者之間發生大量的互動，書成之後，中國大陸依據它改編成電影和舞台劇，引起很大的關注和迴響，歸納其原因：

小說所使用的文字口語化、夾雜了幽默、出現BBS論壇文化的術語如: 恐龍、見光死、青蛙等，還有一些表情的符號 。郭紹華分析網路文學的作品具有即時性、混雜性(混合傳統)，包含了自八０ 年代以來隨著小鄧歌曲、瓊瑤小說帶來的傷感主義及言情熱，截至2005年為止，「第一次親密接觸」的銷售量達五百萬冊。

郭紹華所列舉的第二個案例是所謂的「穿越小說」:歩歩驚心，小說的作者 桐華為海外人士，原在北京大學攻讀金融，隨著留學潮來到紐約，她布置今人穿越時空回到清朝康熙年間，主角成為現代思想的古代人，演講人形容這部小說「披著歷史的外衣，裹著言情的匣柱，借著奇幻賭噱頭。」無疑它影射了當代與古代社會的衝突，網路上於是掀起討論故事主角際遇的熱潮。就以上所談論的兩個流行的網路小說看，是受到台灣及海外很大的影嚮。

由於九０年代以來， 電視、電影、網路遊戲及漫畫工業通過強有力的網站交流、互聯，於是中國大陸混合文化產業自2005年開始成形。

在萊斯大學教授中國文學的 錢南秀應邀在會上以傳統文學書寫的角度來迴嚮郭紹華所說的網路文學，錢教授認為「網路文學」有如明清小說當中「說書人」集体創作的形式，在清代之前，小說並不像詩詞、散文受到重視，而清末梁啟超所發表「小說與群治的關係」，將小說抬舉到一個新的高度。

錢教授說，由於廿一世紀網路文學的發展，將過去侷促在文人書齋中所流傳的小眾文學變成大眾文化，譬如寫歩歩驚心的作者直接進入每一個參與網民的心扉。如果說小說有它 的美學價值和文學性，那麼「網路文學」的前途是樂觀的，郭紹華認為「網路文學」好看、有趣味性，也不太傷腦筋，至於是否會轉型成為嚴肅文學的創作，她不排除其可能性。

演講會的最後話鋒觸及「網路文學」是否能轉型成為嚴肅文學，筆者連想到前不久看見王蒙評論中國大陸文化工業日趨淺薄化和空洞化的趨勢。他指出，以前的文化產品內涵是意識形態掛帥，現在則著重消費需求，更由於需求量增加，生產量也就水漲船高，在同一節目上出現的雙語作家查建英表示，產品多的結果內容被「攤薄」，文化趨於平庸化，目前所演變的情況是，文化產品(如連續劇)本身的好壞先不論，而網民 「聊」它反而變成重頭戲，並且成為影響收視率的重要因素。

有時文化產品的製作為了尋找題材而穿越古代或重拍經典名作如紅樓夢或西遊記，甚至調侃古人，惡搞李白的詩不一而足。聽王蒙和查建英說談今人惡搞前人的作品 ，筆者記得在廿世紀末葉，西方書市也出現續貂名家如珍奧斯汀、密契爾（亂世佳人作者）… 等的作品，但讀者反應不如預期，若干古典名著改編的電影一拍再拍，反映好著作難求，乃是中外共同遭遇的難題。網路文學能讓現今柳暗花明的情況豁然開朗？且拭目以待。 May-2012-Houst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