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 話說在前頭, "賭搏有害身心, 未成年者請勿嚐試"。這是拉斯維加斯系列的最後一篇, 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寫了, 再寫下去, 萬一有人真的因此去 "博奕" 而輸錢, 那 Bostonian 豈不罪過?

言歸正傳...

記得 "Rain Man" 這部電影吧? (台灣翻譯成 "雨人"), 戲中有一幕是達斯丁霍夫曼與湯姆克魯斯在 Las Vegas 玩黑傑克, 達斯丁霍夫曼飾演的 "雨人" 是一個心智特殊的 "自閉症" 患者, 在行為與思考上與社會的規範無法接軌, 記得聽過這樣的一段話: 「當上帝拿走一個人的正常能力, 也會給與此人一些超出常人的能力」,  戲中的 "雨人" 不會玩黑傑克, 可是他的超強的 "相機記憶” 可以準確告訴他的弟弟 (湯姆克魯斯飾) 還有多少大牌 (亦即 10, J, Q, K, A) 還沒出來, 這就是所謂的 "記牌", 英文是 "Card Counting" , 不少人以為 "記牌" 就是把所有的牌通通記住,  這不正確, 也無必要, Bostonian 不會 "記牌", 但有個 "盲人吃湯圓, 心裡有數" 的粗淺功夫, 就是可以粗略估計有沒有每三張牌就現一張大牌 (10, J, Q, K, A 佔一副牌的三分之一強) 。

Bostonian 第一次去拉斯維加斯時正值 "青春年華" 之時, 那是當初來美的第二天..... 別誤會了, 不是 Bostonian 如此貪玩, 書還沒開始念, 就先去 "紙醉金迷" 一番, 而是Bostonian 在洛杉磯有個叔叔, 在長輩至親的熱烈邀約下, Bostonian 的第一站來到了洛杉磯 , 然後在抵達的翌日與另一位長輩參加了 "拉斯維加斯-大峽谷" 的兩日遊 (或三日遊? 記不清了)。這位同行的長輩是叔叔的母親 (照理, "叔叔的母親" 不就是 "阿嬤" 嗎?, 非也, 說來話長, 原因就先擱下不說了), 這位長輩雖是後來長期旅居美國, 可是對 Bostonian 從小呵護倍至, 雖不是親阿嬤, 但是親如阿嬤, 那時她已近八十高齡, 且需輪椅代步, 仍自告奮勇的要帶 Bostonian 前往賭城、大峽谷一遊, 如此熱情, 實令 Bostonian 感動, 而 Bostonian 也有此一機會與她老人家親近, 心裡也很快活。

在 Las Vegas 的吃最常見就是 Buffet, 自助餐式的 "任意吃", 吃到撐了才能 "善罷甘休", 如此 "填鴨" 的方式 Bostonian 年輕時還可以接受挑戰, 如今就吃不消了, 因為吃撐了, 身體要難受, 吃少了, 心裏要難過 , 總之是一番罪受，所以如今能免則免....  話說回來, 我和老人家抵達賭城後, 第一件事就是吃飯, 住宿的飯店裏即設有 Buffet , 我心想老人家大概吃得慢, 也就斯文起來, 細嚼慢嚥, 想把每一樣東西都嚐一嚐, 反正又不趕時間, 結果吃不到一半, 長輩催促起來了, 「我們動作快一點, 等會我帶你去賭一下。」   「哦? 要去賭博耶...」 Bostonian 聽到 "賭" 字, 眉毛一挑, 先是驚訝, 然後疑惑:「老人家都玩些什麼呢?」 我於是改蠶食為鯨吞, 兩三口便把吃飯的 "俗事" 搞定, 我推著她, 由她指路, 七彎八柺的來到一片吃角子老虎機前坐定, 她塞給我 20 美元, 然後跟我開始解釋: 「這款的, 如果中三個 7 , 會掉很多錢出來... 那邊是另外一款, 五張牌, 同花順再帶一張老么最大, 如果中了, 機器上的鈴會響, 會有更多的錢掉出來...」老人家一路上話不多, 此時卻像剛裝上新電池般, 滔滔不絕, 眉飛色舞的講解, 原以為老人家什麼都不知道, 原來她比我都清楚... 半响, 我回過神來, 老人家已經是全神貫注的投入在她眼前的機器上。(事後問起叔叔, 才知他與他的母親常來賭城, 除了賭錢外, 他希望這樣能預防他母親得老年失憶症...)

....我手中拿著老人家給的 20 美元, 心裏猶豫著: 「難道我也玩吃角子老虎嗎?」 後來思量著老人家行動不便, 還是決定守在她身旁, 於是拉開了椅子, 在她身旁的機器上丁丁咚咚玩起來了。 當然, 就如預先期望的, 金額隨著時間流逝而逐漸地萎縮... 我此時憶起當兵時的一位袍澤, 他是交大的高材生, 也是 "期望值" 的擁護者, 對吃角子老虎機我們有過這樣的 "科學定論" : 「每台機器都有賭場預先設定的賠率, 有的低, 有的高, 贏錢的關鍵不在如何玩老虎機, 而是在如何找出哪台機器最能吐錢。」為了印證這個結論, 我們在休假時到屏東鄉下的 "茶室" 試驗了一番, 記得每次去都有清涼美眉在旁作陪...  想到了這裏, 正好一位穿著清涼的金髮洋美眉端著飲料打從我面前經過, 我攔住她, 用生澀的英文問道:

「Excuse me, do you know which machine gives the best return today?」 (中譯: 「對不起, 小姐, 請問今天哪台機器最會吐錢?」)

問她的同時, 我在她端飲料的盤子裏放了一美元, 她盈盈的一笑, 然後用手輕輕地一指, "That one."

我順著她指的方向一看, 並不遠, 只隔著幾台機器, 我向老人家說明了我要換個機器, 但不會離她而去。這一換, 不曉得是不是 "福至心靈" 還是該說 "瞎貓碰到死耗子", 不多時, 八十多塊輕鬆進帳, 我決定見好即收, 因為吃角子老虎是屬於 "十賭九輸" 的期望值行列。 我拿著贏來的錢回到老人家的身邊, 她已是輸得不少了, 臉上原先飛揚的神采已消失殆盡, 我把贏的錢一股腦的投進她的機器裏, 她再度, 像裝了新電池, 恢復了元氣, 我安靜地守著她, 看著她玩, 一直到所有的錢再度飛灰湮滅...

這是十六年前的事了, 之後, 這位長輩還常與叔叔至賭城, 有好幾次我想告訴她玩吃角子老虎的一些秘密, 卻一直沒機會, 隔了幾年, 她身體不好, 也就無法再去賭城了。 五年前的一個春天裏, 她老人家揮別人世的苦惱, 化作一隻彩蝶, 無牽無掛的飛向自由的天際...

Bostonian 再度來到當初守著她老人家的角落, 企圖串起片段的影像與回憶, 地方還在, 機器也還在, 只是再也見不到那老人家熟悉的背影與慈愛的笑容, 想起老人家過去對我種種的呵護與疼愛, 心中一陣酸楚...

淚光模糊中, 我想起我還能為老人家做一件事, 我說:

「阿嬤, 您看著, 我替您賭 20 元, 您看著...」

Bostonian

圖一, Hard Rock Hotel 內收藏的搖滾歌手 Bruce Springsteen 用過及簽名的電吉他。

圖二, Bellagio 酒店內的中國庭院。用此圖祝大家豬年發大財, "May the super pig force be with you!"

圖三, 威尼斯 (Venetian) 酒店內 pub 的廣告招牌, 就如同上一篇回應說的, "殺頭的生意有人做, 賠本的生意沒人做", "賭" 肯定是對莊家有利, 但有 "十賭九輸" 與 "十賭六輸" 的差別, 知道了其中的差別, 再換上 "浪子的心情",  如此, 才能與 "拉斯維加斯情人" 有個 "快樂結局" 。

訂正: 大牌不光是 J, Q, K, A 而已, 10 也是, 一副撲克牌有 38% 的大牌, 這是玩 21 點最重要的常識。

訂正 2: 不是 Bruce Springfiled, 是 Bruce Springste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