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虎藏龍

上次說到 Bostonian 與太座徒步下黃山, 一路上遇見不少刻苦耐勞的黃山挑夫, 我們與出租車司機在山腳下碰頭後, 司機先生大力推薦我們前往 "翡翠谷" 一遊, 因為翡翠谷是 「臥虎藏龍」 裏玉嬌龍與李慕白在竹林裏高來低去, 展現絕世輕功的拍攝之地, 其實 Bostonian 對這事並無多大的興趣, 只因為司機說離翡翠谷不遠處有個餐廳, 裏頭有道地的黃山 "農家菜", 這下子可正中 Bostonian 的罩門, 於是急令司機直接開往餐廳, 翡翠谷的事就等填飽了肚子後再說。其實這家餐廳與司機們都有 "掛勾", 抵達後, 已有不少出租車停在外頭, 司機領我們進入後, 自己就與其他的司機們共桌, 熟悉的程度像是打卡報到似的, 這餐廳的風格讓我想起小時候在台灣鄉下地方見到的民居餐廳, 磚砌的三層樓房, 一樓是餐廳, 二三樓是住家, 幾張大圓桌擺在水泥地上, 偶有公雞母鴨再桌底巡邏覓食, 真是野趣十足, 廚房設在屋後, 兩個鐵黑的大镬炒鍋置于磚砌的四方大灶之上, 鍋底下像養了一頭火舌猛獸, 一有空隙就要直撲出來, 更妙的是, 鍋前的兩個師父竟都像在 "翡翠谷" 練過功夫, 烹煮時的身形飄逸灑脫, 技巧流暢無礙, 讓人想起金庸筆下 "未等劍招用老, 新招又已出手" 的形容, 炒、溜、燴、燜, 樣樣揮灑自如 (看到這裡, 您該猜得出 Bostonian 可是站在這兩位師父後頭欣賞絕技吧?) , 精采處, 真想鼓掌叫好, 幸虧一旁洗菜的老婦提醒 : 「呃... 先生... 先生... 如果您找茅房的話, 還得往前走兩步...」

我們點了二菜一湯, 筍片炒雙耳 (黃山石耳與木耳), 清燉黃山石頭魚, 第三樣則已全然忘記, 前兩道菜用的都是當地食材, 筍片炒雙耳脆軟滑嫩, 氣味芳郁, 石頭魚質地細嫩, 與白鱔近似, 但比白鱔又來得清爽, 此湯又入有少許黃山貢菊, 味道香甜怡人, 滿口生津。後來帳單雖是比一般餐廳要貴 (約 50 美元) 但遇上像我們這種在高物價地方處淬練過的 "真金"  , 這價錢還令人可以接受。(我們用人民幣 300 元包這位計程車司機兩天, 可算是物超所值, Bostonian 從波士頓的機場坐 Taxi 回家, 短短五十公里, 不到一個鐘頭, 連小費卻要給 100 美元, 算成人民幣是 800 元, 簡直是 highway robbery。)

吃飽喝足後, 司機先生帶我們前往翡翠谷, 到了入口, 竟然是空空蕩蕩、死寂一片, 沒看到任何遊客, 連售票員也消失了, 只見滿山的竹林在風中搖曳, 深邃茂密, 深不可測, Bostonian 機警的提醒了自己: 「萬一有強人在林內埋伏那可不妙...」 我們在大門照了張相, 就轉頭跟司機先生說我們不進去了, 司機先是一陣錯愕, 然後直呼 「可惜, 可惜...」, 言下似乎有絃外之音, 如今回想起來, 也只是 「說者無心, 聽者有意」 罷了, 不過出門在外, 凡事謹愼細心是不吃虧的。 (岔題一下, 萬一周潤發若是看到這篇文章, Bostonian 有個建議, 進軍好萊塢,  "發" 字要發翻譯成 "FA" 而不是 "FAT", 老美記不住中文拼音, 但卻記得 "FAT" 一字, 想想這多氣人啊! "FAT" 一字跟 "神形飄逸, 風度翩翩" 的李慕白形象落差太大了, 請三思。)

西遞位於安徽南部, 位於東西交通要衝之處, 顧名思義, 這裡是古時天子向 「西」 傳 「遞」 旨令, 官員進京朝見, 或是西派上任, 西遞是必經的一個驛站。你若是從黃山走, 約莫一個鐘頭的車程可到, 這裡是 Bostonian 覺得當年中國之旅最有趣的一個地方, 各位要是到了黃山, 千萬不可錯過了西遞。 西遞其實只是一個古村落, 建於宋朝年間, 在往後一千年的悠悠歲月裏, 時光似乎將這地方給遺忘了, 無論外界是如何的改朝換代, 戰火是如何的蔓延, 這些都未曾帶給西遞重大的改變, 村民過著祖先留下來的生活方式, 自給自足, 世代相傳。 一直到了四十一年前, 西遞在文革 「破四舊」 運動下受到嚴厲的摧殘, 幸而靠著村民的智慧與上天的眷念, 大部分的西遞得以保存下來。 2000 年西遞被聯合國列於世界文化遺產名錄, 為的就是要保護其豐富而珍貴的人文遺跡, 歷史背景, 及獨特的建築藝術。

同舟共濟

我們買了門票, 等了一會, 湊足了人數, 一名身著藍色制服的導遊帶領著大家進入村內,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座牌樓, 大抵三層樓高, 矗立在一小湖之旁, 牌樓上斑駁的文字, 與顯現出年代的久遠, 在牌樓最上頭, 兩面刻有皇帝御賜的 "恩榮" 漆金文字, 令人遙想當年 "膠州刺使, 荊藩首相" 胡文光的顯赫地位。牌樓原有十三座, 在文革時期毀壞了十二座, 唯獨留下此座作為 「破四舊」 的 "典範教材", 如今在牌樓底下還留有當時對封建思想的批判文字, (見圖二牌樓底下紅色的文字) 四十一年的光陰荏苒, 卻依舊抹滅不去當時的愚昧與無知... Bostonian 常想著台灣現今的 「去中國化」 運動, 實不知其本身的意義為何? 若說 「去中國化」 就是為了 「本土化」, 那試問屬於本土的文化在哪裡? 難道是新世代的 「火星文」 ? 還是抄襲于東洋的文字? 說起東洋文字, 去年日本誕生的小皇子不是取名為 「悠仁」 嗎? 人家在記者會講明了名字是源自於陶淵明的 「採菊東籬下, 悠然見南山」 恬然自得的意境, 中國語言文字的優美, 是世界文化的資產, 連外國人也心醉, 我們實在不須以政治的眼光來看待, 否則這與當年中國的文革、或是前些時候的阿富汗塔里班政權又有何異?

西遞最吸引人的地方在於它的極具巧思的建築結構, 結合中國儒家的內涵, 精緻而饒富趣味, 原先十三座牌樓依水而立, 若從空中鳥瞰, 村子的輪廓像一船形, 船上矗立著十三座 "風帆", 帶領著村人破浪前進, 寓意著 "同舟共濟" 的深意。牌樓頂上雕有文官武將, 底下則刻有八仙, 導遊解釋這是胡文光對後世子孫的期許, 寄望子孫能 "出將入相", 若是無法如此, 那也只能學八仙過海, 各顯神通了。像這樣的雋永有趣的小故事在西遞到處皆是, 這也是 Bostonian 為何對西遞如此著迷的原故。

「真胡」與「假胡」

西遞的居民大都姓胡, 不過其中都是 「假胡」, 「假胡」其實是姓李, 原因在唐朝末年兵荒馬亂之際, 皇室的奶媽抱著皇子逃難, 為了躲避追殺, 乃將皇子改從奶媽夫家之姓 “胡”, 後來皇子長大, 奶媽遂告其身世, 那時唐朝已滅, 皇子仍續從胡姓, 導遊說姓胡的朋友可查閱族譜, 若是祖先從徽州來的, 那你多半是 “假胡”, 好事者已查證過, 當今的胡錦濤是 “真胡”。 

(待續)

Bostonian

圖三, 文革浩劫下慘遭斷頭的文物仍 "無語" 地為人類的愚昧作出歷史的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