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偌大一間雙車房，裏面隔成三道夾板屏風，正反兩面都釘著畫布，每一面牆可釘上十塊帆布，他同時畫十張畫。有兩面牆上的畫已經完工，等待乾燥。他拿起特大號刷子沾滿了顏料往畫布上迅速的上下來回塗刷，刷完一張，問我會不會？我點點頭，接過刷子，刷給他看。

這一天我刷完了二十張，刷得手臂酸痛。媽問我怎麼樣？我從口袋掏出100元，她笑著說：你看！多好！輕輕鬆鬆賺了一百元，她抽了一張十元鈔票給我，叫我先去沖涼。她替我盛了一大碗飯，熱氣騰騰，今天吃煎帶魚、空心菜、滷豆腐，都是我愛吃的。

過了一週，我的手臂由酸痛到麻痺，為了錢，我了解了什麼叫〝忘我〞和〝忍耐〞。晚上不到八點鐘，眼皮子開始打架了，電視劇也等不及了，一躺上床就睡著了。

早上有豆漿、燒餅夾油條，老媽笑瞇瞇看著我說：小三子！大柱子一天畫幾幅畫？我說不知道！她又問那一個星期畫幾幅？

我說：媽呀！我才去一天啊！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呢！

第二天，老媽換了題材：例如一張油畫賣多少錢？我說：媽呀！我是去給人家做小工的，那裏管這麼多？

第三天，老媽終於按捺不住說了實話：「大柱子到底有沒有女朋友？」

我真是糊塗了，劉大哥有沒有女朋友和我做工有關係嗎？

「當然有！等他當了你的姊夫，還怕不照顧你嗎？」老媽說話像唱歌般好聽。我心裏卻叫聲「苦啊！」 難道老媽不曉得劉大哥小時候發高燒，弄得又聾又啞，姊姊怎麼會喜歡他？何況她和男朋友要好那麼多年？

第四天中午，劉伯母來叫吃飯，又是雞又是魚，我扒了一口飯說：劉媽燒的菜真好吃！劉媽媽笑著說：「誰叫我命苦，不知道什么时候媳婦才進門！」

當晚我立刻把這話傳給媽咪聽。

媽咪走到姊姊房門口，推門進去，一會聽到老媽大聲喝斥，二姊衝出房門，怒氣沖沖對我說：「你不專心做工學手藝，管什麼閒事啊？」

我的一口飯噎在嗓子眼裏，急得說不出話。

第二天早上，飯桌上氣氛烏雲密布，大家都不說話。

我一口氣把豆漿喝完，抓起燒餅油條，兩腳抹油 - 溜了。

晚上，大家圍坐在飯桌上，「咦！二姊呢？」「不許提她！我沒這個女兒。」老媽的話就是聖旨。

過了一年二姊結婚了。媽媽說這麼不孝順，就當沒有這個女兒。

三年後的除夕前一天，老爸面有喜色神祕的說：「猜猜看誰來吃年夜飯？」

「是二姊！對不對？」老爸難得這麼開心的神情，他是最疼二姊的。

電話鈴響了、、，我搶著去拿聽筒：喂？二姊嗎？要請媽接電話？

老媽已經生了四年的氣，這口氣都快扁光了；每當被寵壞的小妹氣得傷心時，就想到柔順的二姊。

她接過電話，聽了一會，直說：「好！好！別買什麼禮物啦！帶著孩子一道回來！」

打那年以後，二姊和姊夫帶著兩個小外甥，不但年年回來吃年夜飯，而且還搬到娘家附近，常常陪老媽說話，老爸更是整天和孫兒們戲耍。

老媽逢人便誇：我們家二妞當年真是嫁對了。

唉！連我都後悔當初未去考軍校，像現在人浮於事、失業率又高，職業軍人可真的是鐵飯碗喲！

                           2007/9/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