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洛，公務解決了？」只看見唐可洛單獨出現莊玉飛一時覺得奇怪，眼神往她背後探頭張望，但並沒有發現杜子楓的身影。

「嗯！」還真是那不開提那壺！！她的臉色一下子陰沈起來。

「怎麼只有妳自己回來？楓呢？」莊玉飛還一頭霧水的抓著問題不放。

「我不清楚。」抿著嘴悶悶不樂的應承一句，兩片唇瓣像是被強力膠黏附似的再也開不了口。不過似乎也沒有開口的必要，那個輕浮子已經跟過來了，他慢條斯理的擲出回應：「我在這裡。」聲音裡夾雜著濃濃的笑意。

是杜子楓。

「楓，你的臉．．．怎麼了？甚麼時候多了那塊淤青？」意外的發現杜子楓的臉殘留著被人狠揍一拳而留下的明顯痕跡，原先詫異的神情化為戲謔。

「沒甚麼。」杜子楓輕描淡寫的回。

莊玉飛一絲不亂的視線一直駐留在他臉上，讓他一瞬間以為自己的臉上因此而被開了個洞似的，他這副狼狽模樣還真是難得一見，因此莊玉飛更是打起十二萬分精神看個分明。破損的嘴角還殘留著已經七八乾涸的血跡，臉上的青紫怎麼看都像是被人痛揍過似的，再回頭望向唐可洛，她立刻尷尬的把頭轉向．．．．這般光景倒是有點耐人尋味了。

冷不防爆出一陣大笑，更讓當事人手足無措起來，幾分鐘過去他才好不容易能夠收住不斷分開的嘴巴，點點頭，自行推理出了悟說：「楓，下次可別再胡亂強吻了，免得不小心又吃上拳頭。」看似好意提醒，其實打趣的意味高於好心。

「多謝你的雞婆。」杜子楓沒好氣的丟出一記白眼，故意不經意的瞥視唐可洛，她正為了掩飾尷尬的氛圍而假意探視杜柏毅，沒想到熟睡中的杜柏毅竟忽然清醒過來。

「水．．．」他舔著已經乾涸的下唇呻吟，唐可洛連忙倒了一杯溫水給他：「水來了。杜伯伯，我扶你坐起來喝杯水吧！」說著把病床升高，扶著他半坐起來，就著玻璃杯餵飲他喝，他只喝了兩口就推開杯口搖頭表示夠了。

「爸～」杜子楓走上前讓老邁的父親得以看見他。「我回來了。」

「楓，你終於回來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他伸出顫抖的手輕擁著愛子，一個再簡單不過的身體接觸卻同時溫暖著兩顆心。杜柏毅因一瞬間的感動而眼眶泛紅，一面拭淚一面忽然想起的說：「如果你母親看見你回來，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杜伯伯，你的身體才剛剛好點，要多休息。」莊玉飛上前分別握住他們的手，再透過自己的手讓分開多年的手重新疊在一起，用自己掌心的溫度溫熱它們冰冷的心。

「老闆，還有我，我也回來了。」莊樂天跟著出現，把手掌覆蓋在他們之上，手一隻疊上另一隻，層層疊疊密不可分。

「老莊～看見．．．你．．．．真是太好了。」他喘了一口氣，然後似乎有點疲倦似的閉起眼睛。

「杜伯伯，你餓了吧！我買了一碗粥，你要不要先吃點兒？」唐可洛從桌上取出粥品，發現已經有些冷掉了，不覺感傷的說：「已經冷掉了，我再去買一份熱食給你吃．．．」

「不用了！我不餓！你們扶我起來．．．．我想去看看英。順便給英上一柱清香．．．．」杜柏毅一臉黯然說。

「你．．．怎麼知道？」莊玉飛詫異的問，他從未當面提起吳鳳英的死訊過，一時不明白他如何得知吳鳳英辭世的訊息。

「我昏迷的這幾天一直在作夢。在我的夢裡，英穿著她最喜愛的紫色旗袍來看我，她要我好好的保重身體．．．．．」言語霎然而止，再也無法延續下去，凝重的沉默降臨的同時，杜柏毅終於悲慟的再度流下男兒淚。淚水沿著他滄桑的倦容慢慢的滑落下來，滾落在蒼白的棉被上。

是了！英姨來看她的丈夫了！這個陪著她走過將近半個世紀的男人，她如何忍心在離去前連個隻字片語都不曾留下？她的心．．．想必還掛念著他吧！

「帶我去吧！我要到她墳前上香．．．．」杜柏毅抬起頭逐一巡視面前每一個人，堅定的眼神，執迷不悟的心意，深深感動在場所有的人。

「爸，我帶你去。」杜子楓說，挨近父親孱弱的身軀把他抱起來，唐可洛已從牆角推來一輛輪椅，大家合力把杜柏毅扶坐在輪椅上，然後由兒子杜子楓推著輪椅緩緩向大門方向移動，在他們即將消失前，唐可洛才想起似的抓起床上的棉被追上去。

「等一下。」

聞言，杜子楓停住了，以恍惚而空洞的眼神看著她，似乎不大明白她的用意。她把棉被細心的覆蓋在杜柏毅身上，避免病人因為醫院的空調過冷而受涼。

「我也一起去。」她說，難得摒棄前嫌願意與杜子楓並肩同行。

「我們也去。」莊玉飛與莊樂天父子交換了一抹眼色，也當機立斷決定跟著前往。

各懷心思的眾人護著輪椅朝吳鳳英停柩處移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