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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2/07 13:29:56瀏覽10709|回應10|推薦21 | |
在饑餓面前,人性的底限到底會在哪裏?面對黑鴉鴉無數的災民,洛陽城門高鎖滿布尖兵,禁止災民入城;千辛萬苦到達潼關以為有了活路,又是軍車槍炮嚴陣以待。如果我們是洛陽市民,如果我們是陝西人,面對一群群眼睛發著餓光的災民,我們會怎麼辦?就像陝西兵說的那樣:“讓你們過去,我們陝西也變成災區了。”只想說請不要高估我們的良心,如果善良讓你付出巨大的代價。而此時的道德說教只是我們沒有經過考驗。 1942年,河南,這個在古老中國的歷史上災難頻頻的省份,又不能幸免。天災人禍同時降臨,接連三年的旱災蝗災,異族的侵略加上國軍的潰逃,連年戰禍導致的混亂與無序,三千萬人掙紮在死亡線上,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只能一個一個如螻蟻般死去。 老東家拉著糧食細軟還帶著一枝槍,為躲避被吃大戶匯入逃荒的人群,租戶瞎鹿一家也帶著祖宗牌位逃離連樹皮都吃光了的家鄉。逃荒路上,人的尊嚴與善良都面臨最無情的考驗,生命的價值很快低賤到不如動物,只為活命人的羞恥感一步步的喪失。老東家不忍心瞎鹿要賣女兒,借給他滿滿一碗小米,但看到周圍一雙雙饑餓的眼睛又放回去些,他的善良是有限的,他救不了那麼多窮人;最初瞎鹿娘死去的時候,瞎鹿撕心裂肺地痛哭;而兒媳餓死了,到老伴也餓死了,老東家就一句“死了?早死早托生。”的麻木;皈依了主的逃兵神父跟隨逃荒大軍布道,剛開始還給死者做彌撒慎重地埋葬,拿厚厚的聖經試圖堵住小女孩被鬼子飛機炸出的汩汩流血的傷口,到野狗撕咬著人的遺體,災民無動於衷。瞎鹿的老婆花枝在第一次要賣女兒時痛苦地哭嚎,到東家的女兒上過學的星星把自己賣了,東家卻露出好像欣慰的笑容。 在饑餓面前,國家民族的尊嚴,個人的氣節做人的倫理,漸漸都不能保存,星星自己不吃也要帶著她的寵物貓,在嫂子生產時毅然把貓煮了給嫂子補身,她用書生了火,自己也要喝,為了活命到最後把自己賣了,第一次接客時沒有羞恥,只是說吃得太飽撐得彎不下腰了;花枝為了給兒女兩塊餅幹可以和人睡覺;偷了外國記者的驢沒吃著的瞎鹿,反而成了別人的盤中餐(影片沒有清楚交待,他栽倒煮驢肉的水鍋裏後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覺得是電影照顧觀眾情緒或者通過審查等原因有意和諧了。)
但人畢竟不可能全部變成獸,即使死亡如影隨形,依然顯現出人間的溫情與人性的光輝。花枝把自己嫁給喜歡星星的栓柱,只為托孤後把自己賣了而不再賣兒賣女。拴柱在逃亡路上依然帶著瞎鹿家的祖宗牌位,直到為了尋找兒女跳下駛向活路的火車,而拒絕把女兒的風車給鬼子軍官,最終死在挑著白麺饅頭的鬼子刺刀下。 逆著災民隊伍回頭的老東家,只是想死得離家近點,他收養了母親遺體前哭泣的小女孩走向回家的路。 災民的這些慘狀與災區外的世界一段一段交替進行,形成強烈的對比,河南省主席跑到重慶去求救看到蔣校長千頭萬緒,哪一樁都比河南災情重要,張不開嘴又回去了;軍糧收繳的任務是一粒也不能免,因為打仗不能餓死士兵;美國大使館裏依然燈紅酒綠外國記者想反映情況卻求告無門;好不容易撥下的救災款又遭到層層扒皮;重慶的大街上依然敲鑼打鼓迎接著國際參訪團。 影片中外國記者自修德,是將災民與政府聯繋起來的關鍵人物,他深入災區采訪發表到《時代周刊》,又費盡周折見到蔣主席,才逼迫政府開始賑災,但已經太晚了,300萬人已經死去。與災民形成鮮明對比的不同選擇是:他讓災民搶走他的驢,又把餅幹給了拴柱,只為要回他的相機。我想如果他沒有驢,沒有餅幹,沒有錢,變成災民中的一員,他還會用維持生命的食物換回他的相機嗎,還會在轟炸下舍命拍照嗎? 影片只是努力地冷靜記錄而不是控訴,至始至終彌漫這一種無力,而很少怨恨。戰爭使人冷酷,饑餓使人麻木,整個社會的混亂與無序讓人無奈。而恨,恨誰呢?恨政府,政府也是焦頭爛額顧此失彼。恨侵略者?軍隊都潰退了老百姓不任人宰割?恨天?恨命?而恨這種高貴的情感是要花力氣的,有恨的工夫還不如找口吃的。什麼國家民族?什麼氣節貞操?到狗吃人,到人吃人,到老蔣說“日本人真是太惡毒了,他們竟然給災民發糧食。”,災民幫日本人繳了國軍的五萬人的械成了事實,正像岡村寧次說的“他們是中國人,但首先是人。”人性是經得起考驗又最經不起考驗的。
民國史本來就是中國史的一部分,大陸近年的影視作品早已沒有為了國共恩怨故意醜化國民黨的現象,在影片中只是代表政府的一個符號,告訴了我們災難是怎麼發生的。就像那句話:“老百姓死了,這地方還是中國的;可是如果當兵的餓死了,我們可就亡國了。”可軍隊是保衛國家保衛人民的,可人民都死了,還有國家嗎?還需要軍隊嗎? 兩個小時的電影,沒有覺得沉悶與冗長,不時的流著眼淚,當時影院裏只有八位觀眾,剛開始還為那些黑色幽默有些笑聲,最後大家都是紅著眼眶沉默著走出來。沉默才是最正確的態度。只有沉默才能體會那沉重。 特意餓著肚子去看,看完電影去吃飯,我們不過推遲了一個多小時吃飯而已。我知道這不是河南一省的災難,我看《大師之後再無大師》,知道陳寅恪與傅斯年那些國學大師也在大後方挨餓;我看《四世同堂》,古都北平老百姓也在屈辱中挨餓;同一時刻希臘在納粹的鐵蹄下發生了大饑荒;英帝國殖民地孟加拉也在發生著大饑荒,還有嗎?應該還有.... 眼淚掉在那碗大大的油潑麺裏,並不在意別人的目光,這一碗麺,曾經是孩子的生命,男人的氣節女人的貞操,國家與民族的尊嚴啊!如果有這一碗碗麺,這一切會慘不忍睹嗎?但願我們永遠不要受到饑餓的考驗,我沒有信心比任何一個災民做的更好。 災難到底是怎麼發生的的呢?在如今的和平年代會發生嗎?我想馮導拍這個片子不是想發“國難財”,也不是為沽名釣譽,他只是想回顧我們民族的苦難史,提醒大家一個健忘的民族是不會長久的,一個不吸取教訓的民族災難會陰魂不散。而懷疑馮導用心的人,我不憚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他們,那些怪話是怎樣從一個個陰暗的靈魂裏產生的呢? 當然這不是史,是根據小說《溫故1942》改變的電影,希望懷疑影片真實性的朋友可以試著去翻開真正的歷史,即使為了證明影片是偽史,在尋找的過程中,也會讓我們接近這段苦難,然後能記憶,甚至發一點感慨也好。Back to 1942,以各種方式,這就是影片想達到的目的吧。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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