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的深夜，小妹從台中打電話來，要我上網在MSN長談。她說，在一個小時之前，才和我弟讀高一的大兒子上網長談。

我這個姪子進入青春期後，一直為自己頭髮是自然捲苦惱不已。讀國中時頭髮不長，問題還不大，上了高中後學起偶像歌手留瀏海。因為是自然捲，他在上學前，總要花一些時間把瀏海「熱」直，才能帶著笑容出門，但一到了中午流汗，頭髮又捲了，心情又會盪了下去。

他在半年多前就表達想去離子燙，把頭髮燙直的念頭，家人們覺得年輕人不該那麼重視外表，高一學生就燙頭髮、染頭髮成何體統，所有「大人」都投反對票。

妹妹在MSN中說，她感覺到姪子這次可能真得是很苦悶，才會找她吐露心事。她說，他讓她想起讀國中時，為了臉上的小疤，上學前總要剪塊透氣膠帶貼半天的往事，對姪子的心情感同身受，為此改變立場，要改投贊成票，問我的意思。

誰沒年輕過呢？

我想起我考上彰中那一年，註冊那天，我依註冊通知理了頭髮才去報到，誰知跟著全班同學排排站，接受這輩子第一個遇到的教官檢查時，說我的頭髮太長，要再去剪短才能報到。

心不甘、情不願的走出校門，為了能註冊，不得不在彰中山腳下找了一家髮廊再剪一次，再心不甘、情不願的走進校門，找教官複檢。

「還是太長！」青天霹靂的一句話又把我打落到彰中的山腳下。半個小時候，我頂著五分頭上山……。

想起自己年少往事，對姪子的心情也就較能理解。

我撥了電話給弟弟，說了妹妹和我改投贊成票的事。

清明節返鄉時，姪子已燙直了瀏海。

我弟說，既然我和妹妹都答應了，問過媽媽也默許，就姑且讓兒子去燙一次頭髮，至於染頭髮，答案還是一樣──免談。

四月五日下午，我、我妹和姪子一起散步遛狗，一路上說說聊聊。

我舉了女孩化妝和穿高跟鞋做例子，告訴他化妝和穿高鞋都能修飾外形，不是壞事。但是，這女孩子到最後如果沒化妝就不敢見人，不穿高跟鞋就不願出門就不對了。

我很慎重的跟他說：一個人不喜歡自己的頭髮，是件很可悲的事。

他回答我：我知道。

我也年輕過，只能等他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