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誤解HPV疫苗

◎沈政男 

一位被媒體稱作「痛痛女孩」的台灣少女，兩年前在施打人類乳突病毒（HPV）疫苗六天後，出現關節疼痛症狀，並被診斷罹患「幼年型特發性關節炎」，因而申請預防接種受害救濟，結果台北高等行政法院判決衛福部敗訴，必須予以賠償。 

法院的判決理由有二，一是「少女原無關節炎，施打疫苗後卻出現此一疾病，是以無法排出兩者的關聯性」，二是「施打疫苗有助防疫，具公益性質，補償應從寬認定」，這樣的判決理由根本違背統計學與醫學實證。 

「甲事件之後發生乙事件」，可能意味甲與乙有關，但更可能是巧合，若要區分兩者，必須靠大數據來驗證。去年剛好有兩篇醫學期刊針對「HPV疫苗與自體免疫疾病（包括關節炎）的關聯」做出大規模研究，一篇是跨國研究數據的統合分析，收案人數達二十多萬，結果顯示HPV疫苗並未導致罹患自體免疫疾病的危險性升高，另一篇則是加拿大做的研究，收案人數與研究結論也與前一篇一致。 

「痛痛女孩」事件不只出現在台灣，打從HPV疫苗二○○六年在美國上市以來，全球各地都有類似抱怨與求償動作，而除了疼痛以外，更有人聲稱打了疫苗後死亡或癲癇，要衛生機關負起責任，然而經過嚴謹醫學調查以後，全部都被歸為心因性反應，也就是心理作用，或根本無關。其實不只HPV疫苗牽扯這類事件，舉凡麻疹、百日咳、流感等疫苗，也常被少數人懷疑與某些兒童疾病的增加有關，但最後都無法證實。 

為什麼疫苗這麼容易引發這類心理反應？這是因為健康的人才能打疫苗，而打完卻發生不適，當然容易歸罪於疫苗；此外，因為這類副作用的謠言難以遏止，難免增強上述直覺反應。事實上許多疾病都是在青少年期發病，如果「打完疫苗隨即發病」就要衛福部負責，那麼以「幼年型特發性關節炎」十萬分之一百五十的盛行率來說，假使全台少女都接受HPV疫苗公費接種，那麼衛福部每年至少要賠償五百件疫苗救濟案件。 

依法院「打疫苗有公益性質」的判決理由類推，是否服用慢性病藥物以減少國家長照負擔，也有公益性質？那麼只要吃藥出現副作用，是否也都能申請藥害救濟？事實上疫苗與藥害救濟必須以醫療實證為基礎，釐清因果關係，而非胡亂發放賠償金。 

法院做出此等判決以後，除了形同鼓勵更多有心因性副作用的人申請疫苗救濟，更大問題是把關節炎跟HPV疫苗扯在一起，讓原本想要施打的人心生疑慮，極可能導致施打率下降。HPV疫苗有助於預防子宮頸癌等癌症，衛福部應就此案提出上訴，並向社會大眾說明，HPV疫苗是世衛掛保證「極度安全」的疫苗，才不會影響施打率，造成防疫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