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催眠師的手在她面前晃動時,她也在自己極力的自我催眠配合下,忽然就昏了過去……之後,她做了個夢,在夢中,她發現自己穿著民初時代的衣服,在一個大宅里面逛著,那里有一處紫荊花叢,紫荊花,一直是她非常愛的花,但是不知何人說;花下常有鬼魂盤桓著久久不去,她覺得,其中有個鬼魂正向她絮語著……之後,有人教她去倒茶,說是老夫人和客人要的,她意識到自己是個下人,拿著托盤,她走進了大廳……
似乎有兩道犀利的目光往她的身上射來,然後聽見一個冷酷的聲音:“妳……抬起頭……”
她心懷畏懼地抬起頭,見老夫人旁邊坐了一女子,那女子說:“這女的,留在家中會是個禍害……不如把她除去――”
她的茶盤“哐當”一聲掉在地上,嚇得掉頭就跑…………一直跑,跑出了大廳,跑到了園內,冷不防地,突地就撞進一個男人的懷抱;只是當她抬頭欲看清楚對方是誰時,就在這一刻,人醒了過來……
其實,這樣的夢她以前也做過,只是不瞭解,而每次做完這樣的夢後,她就會疲憊不堪,好幾天都心惶惶的。這次的催眠大會,她來參加就是想知道自己的前世是否跟這個夢有關……
“所以,妳每次都沒有看清楚那個男人的面目?……”
“沒有,因此我不明白這個夢的意思……”
在一本書上,她得知一個人在瞭解了自己的前世後;很多在今世的謎團就解開了,她如今就是處在一種迷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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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是一個字都寫不出來,堝居在這大城市的一角,每天都在水泥叢林里面繞來繞去,要騰出一顆空靈的心何嘗容易,上次那篇文章,幾乎大部分是抄襲而來,雜誌社已經對她頗有微詞……她想了想,決定找一處世外桃源,在那里住一陣子,調劑一下,於是上網查詢,最後挑了一個離海邊很近的民宿,電話打去;結果發現價錢有些超出她的預算,正想放棄時,對方忽然說:“小姐,如果妳不嫌棄,我這里倒是有一間,只要少許的錢……”
她去了,原來那是一間非常老舊的獨棟房間,還是因為她要去才大致打掃了一下,
民宿主人告之;本來已經不想出租的,因為,它離“張家花園”很近,而現在這個本來要被重整的“花園”不知何以停了工,所以沒能發展成像臺北林家花園那樣的觀光景點,目前大門深鎖,里面已經殘破不堪,外觀礙眼,因此離它最近的這房間一直乏人問津,如果她不在乎,倒是很便宜。
其實這房子除了有點陰森和潮濕外,屋內的陳設都很齊全,還挺理想的,於是她就租下了。
“如果有任何需要再跟我說……祝妳寫作順利……”
那主人臨走前又回頭:“小姐,呃……”
“怎麼啦?”
“沒啥事……只是……那花園附近最近有些野狗出沒,最好不要太靠近……”
“哦,不會的,我有稿子要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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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一天的夜晚,她就感到自己內心開始有些騷動,似乎什麽樣的靈感在撩撥她,但是又對不准焦距……睡不著的她乾脆起身,走到室外透透氣,這時,她突然發現,就在不遠處,民宿主人所說的那棟“張家花園”里面,竟然透出了燈光。
她很好奇;因為,它不是已經廢棄了?她慢慢地朝它走去……在異常明亮的月光下,她瞄見了那屋脊是起翹的燕尾式,仿佛十分完整,根本不如她想像中的殘瓦斷梁模樣。
近了……越來越近了……
到了大門處,她愣住了。
呈現在眼前的,根本是棟外觀好好的建築物!
富麗堂皇,氣勢雄偉的大門上懸著一塊橫額:張靜山園邸。
她遲疑地伸手推了推了門,門居然沒有上鎖。
天啊,園中景致竟如此美好,仿佛置身夢境中。
半月形池塘,流水淙淙,曲徑通幽,遊廊圍繞……
首先,她來到“寧靜堂”,從雕縷精緻的窗格縫望進,里面放著莊重的太師椅,四周陳列著古董字畫等。
長廊旁邊有個月洞門,她穿了過去。
又來到另外一個天地。
經過一個又一個門,觀月樓,青松閣……建築無一不雕琢精美,色彩華麗,那回廊,門楣,樑柱斗拱設計直教人歎為觀止……
突然,她仿佛聽見了什麼聲響。
她豎耳仔細聽,不覺隨著音源走去……
又來到一處桃源,名叫“靜心齋”,隔了一水池,有小橋連接,池畔敷設假山,層巒迭翠,水面倒影,倆相映,疑真似幻。
從扇有光亮的窗中傳來朗朗的讀書聲……沒有錯,是讀書聲。
一個年輕富磁性嗓音的男子的讀書聲。
她的心撲通撲通的跳快了起來……這會是誰呢?……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賴慢帶疏狂。曾批給露支風漱,累奏流雲借月章。詩萬首,九千觴。幾曾著眼向侯王?玉樓金闕慵歸去,且插梅花醉洛陽……”
天啊,這不是宋詞嗎?
宋詞,也是她最喜歡的。
太不可思議了。她的一顆心越跳越快……
那人繼續念著:“……憶惜午橋橋上飲,坐中多是豪英,長溝流月去無聲。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二十餘年如一夢。此地雖在堪驚,閑登小閣看心晴。古今多少事,漁唱起三更……”
男子忽然頓了頓,長歎一聲。
她也跟著停下腳步……但,就在書房的門“咿呀”一聲打開時候,她拔腿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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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第二天告訴了送早餐來的主人,那男人跳了起來:“妳說妳進去過?”
“是啊,很漂亮的一個好好的古厝,里面還有住人,只是我沒有和那人打招呼……我是偷跑到人家家里,怕被人罵…………”
“那里絕對不會有人的,因為……不,……我不知道怎麼跟妳說…………”
“反正我房租都付了,你也趕不走我;到底有啥新鮮事,你告訴我啊……”
那中年男子愕愣地望著她許久,結結巴巴地才擠出話:“小姐,不是我……我多嘴,妳最好不要太……太靠近那里,因為……那是個……不祥處……如果妳要退租也可以――”
“哈,你說到我最感興趣的部分,忘了我是個作家啊……我倒想聽聽這其中的故事……好不好?拜託了……”
在她再三的要求下,男人告訴了有關這張家花園的傳說;那就是,在民初時,此地的張家曾經富甲一方,張少爺是個獨子,但是因為愛上了自家里的丫鬟,想明媒正娶這名丫鬟,卻遭逢家人強烈反對,於是在一個夜晚,他……投井自殺了,至於其中還有什麽隱情,就不得而知……之後,張家人個個得了怪病,全都死光,整個張家就這樣沒落了……”
她的心怔忡了一下:“愛上自家里的丫鬟?……”
“傳說是這樣的,說張少爺才貌雙全,偏偏愛上下人,而家人要他娶的是另外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只是他不肯……然後……我不知道,只是……”
“你認為這其中有秘密?”
“有很多種說法,但我也……不太瞭解,也不想瞭解,總之我只能告訴你這麼多,然後這個宅子……”男人搔搔腦袋:“反正沒有人再敢去碰它,我……是個不喜歡迷信的人,所以我可以繼續住下,但是,我希望……呃,妳就寫妳的文章,不要對這種東西太好奇就是了,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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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夜晚,下起了傾盆大雨,她獨自坐在書桌前,想要落筆;內心卻亂成一團,
在白天,她也曾經再去過“張家花園”,但是,看到的的確就像主人說的,是完全荒廢了,大門還貼了封條。所以,她現在不能理解,那夜自己所看到的情景,而關於張家的傳說,也讓她震驚,因為,有一部分,好像跟她的夢境有關……因為想得太厲害,一時間反而又似一片空白……她就這樣在風雨聲中,如一座雕像一般地杵在那里……
半響,她漸漸回神,下意識她去拉開抽屜;其實當她進入這房子時候,最讓她驚豔的就是房間中的這張已經不多見的紅木桌……然而,這桌子的抽屜卻像是卡住了,她死命地拉……終於拉出一個小口,她伸手進去――似乎摸到了一樣東西……但那東西卡在很里面,她的指頭用盡力爬到最深處,終於給她弄了出來……
居然是……一封信……
信上沒有署名……信封是古老到絕版的那種……她突地站起身;又忘了起身的理由,於是惶惑地又坐下……
她緊張地打開信……
雯:昨天妳沒有赴約,我又忍不住要怨了,那天在園中遇見妳,看你柔弱的身子抱著一捆沉重的柴木,我想替妳拿,妳卻說什麼都不肯,希望和妳多說幾句話,妳偏偏更快地躲開我。我知道妳有所顧忌,但是從前妳不是這樣對我的啊。
尤記得妳剛來我們家的那一天,因為還不習慣做事,被我母親罵了幾句,一個人悄悄地倚著廚房邊的那株紫荊花流淚,我在一旁看得好生不忍,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妳,唉,後來得知妳讀過鎮上的公學,識得字,並且很喜歡讀書,於是我想到可以送一些書給妳,看你那驚喜的模樣,我好開心。我自己也愛念書,更喜歡詩詞,有一陣子,妳還纏著我要我教你寫詩呢……妳忘了嗎?
雯,妳該很清楚我的為人跟我的心意,我也打算以時間和真情來證明和打動妳,讓妳相信,我們是可以在一起的,完全沒有主僕關係那一套,只是最近妳對我的態度很冷漠,是什麼原因讓妳如此呢?
難不成是家人給我介紹的那個李小姐?我得跟妳說,我對她一點意思都沒有,但,她到底是我父親至友的女兒,來我家做客,我自是不便拒絕,理應好好招待,然,我的心時時刻刻掛記著妳……
那天妳給她倒茶,不小心失手摔破了杯子,妳眼中的淚水令我痛苦得恨不得馬上死去,後來我去追妳,妳卻把我一把推開,唉,妳是不是又想多了……
我不會喜歡李小姐的,我還是要鄭重跟妳說一聲。
無論如何,我想親口跟妳解釋,昨天妳失約了,我不知道為什麼,如果妳看到我這封信,請回我一下好嗎?莫教我忍受相思苦,我還有好多的話想要和妳說。
浩然
看完信,我整個人震撼著……
浩然?……我想起來了主人的話,張家少爺暗戀自家的丫頭不成……這封信,不就很像是一個少爺寫個傭人的麼?難道會是……就是張家少爺?!
天啊,這封信竟然遺留了下來。相隔如此悠長歲月,最後竟落到名字中也有一個“雯”字的我的手中。
我將信看了一便又一便。
字跡歷歷在目,那麼,的確有這個傳說了……
在我涔涔滋生的感情浪潮里面,似乎已分不清這是久遠年代中一個旁人哀戚的故事,還是自己命運的走向……
雯……他寫給了那個雯,可是我又覺得他簡直是寫給我的……不,我瘋了,我怎麼會這麼想呢?頓時,我的臉發熱了。
浩然,看似一個非常癡心的男人,而從這封信中,可以窺出他對雯用情至深……那丫鬟難道沒有感受到這少爺的真心麼?她為什麼要拒絕他呢?
他愛她不成,可憐的他後來竟自殺了……
不,是我拒絕了他,是我辜負了他,是因為我……才造成這樣的悲劇,但,這一切,也許都還來得及…………
一種奇異的,突生的情熱忽炙得我又痛又甜蜜,仿佛什麼樣的充實又回來了,越過那森冷空洞反復推浪的大海,越過黑夜,越過風雨,越過一切無謂生死的恆常,進入我有血有肉的生命體,契合著一顆心自有主張的跳動。
我握起筆……
我給這個浩然回了信,在信中,我與他約定;明晚我會在廚房邊的紫荊花樹旁等他,希望他一定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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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我又走進了“張家花園”,奇怪的是,如我所料,它又是完好如初……然後,我一一對照我在夢中的情景……是的,我慢慢回想夢里的一些片斷……根據我的直覺,我沒有太多困難找到了那在廚房邊的紫荊花樹,在樹下,原來有一口井……
我坐在井緣上,往下望,那波光粼粼的水面,逐漸在幻化,逐漸起了漣漪……從地底部似乎發出了呼喚我的模糊聲音……
“雯……妳來了……”
“是的,我來了……”
雨,又下了起來……我起身,一轉頭,立刻就差點撞進一個人的懷抱里……這會兒,我……抬起頭……迎接我的……是一雙男人的眼睛……
我見到了我的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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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明白了,當初的我;真正背叛他的原因;是因為……原來,我懷了“老爺”的孩子,是的,我跟老爺通姦;是這個可怕的後來被發現的實情,讓這個愛我的男人……投井自盡了……
那是我前世造的孽,所以我要在今世補償他,回報他,不……我到現在才清楚,我一直是愛著這個男人的,也一直在追尋他……我決定要跟他走……不論他帶我去那里,我都要跟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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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報訊:在文壇上向來有“浪漫教主”之稱的女作家何雯,在失蹤了多日後於昨天夜晚在一處海邊被一名釣客發現她雙手前伸,正往大海里面走去,疑似意欲自殺,釣客將她救起時,還遭到何雯極力的抵抗……
何雯常自詡是以親身經歷為小說題材,其獨特的風格和故事的迤邐曲折,一度風靡了許多女性讀者,但是後來被人踢暴;說她的故事都是自己捏造的,在經過三次不愉快的婚姻後,她得了重度憂鬱症,還被家人送到療養院,但她仍然表示,自己的世界与外在的世界没有绝對的關聯,大家無需扯到她的生活……
這次被救起後,她告之記者;她弄清了自己的前世今生,她堅持不是自殺,只是找到了她失散的愛人……但,如今又再度被送進療養院的她,所說的話;還有多少人相信,就不得而知了,醫生則判斷她的故事全是幻覺所照成……目前在家人的嚴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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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後……
有名記者無意中碰到了何雯的家人,家人告訴記者,很欣慰何雯目前已經被醫治得差不多了,大致恢復了正常,目前在家中休養,記者到何雯家,發現這個昔日美麗的“浪漫教主”正吃著薯條,坐在電腦前玩遊戲,人幾乎已經發胖到近八○公斤……問她是否還會寫東西,她望著記者許久,回答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後記:本文章是基於看了“彼得,薛佛”劇作家的“戀馬狂”後的一些靈感所寫,是一本七萬字的故事,已經出版,,此為特濃縮的修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