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的教育是《減法教育》，英國的教育則是《加法教育》。」女兒這樣說。

    一學期課上下來，對於英國的大學教育，女兒有一個初淺的結論：「所謂《減法教育》，假設妳原本是一百分，這裡做不好扣五分，那裡待改善減十分，構思不夠完整少十五分，技巧需加強再扣五分。這就是台灣大學裡盛行的《減法教育》。」

    整節評圖課，只見老師東批判西批判，意見一堆，少有嘉勉。老師總認為，學生做好是應當，做不好是懶惰。不是要妳再加強，就是要妳重新來過。想起大三時女兒被評圖老師鞭撻的慘狀，我和太太心有淒淒焉，深有同感。

    「所以說，台灣的教育是《減損教育》，是《扣分教育》，分數只有越扣越低，信心只會越來越差。」

    「英國教育則不同，……」女兒說：「英國老師把妳當生物看，幫助妳成長。妳只是稍稍為表現好一點，他就大聲說妳『好極了！』(wonderful) 。妳的解釋和說明比平常漂亮周全，她馬上毫不吝惜的讚美妳『無懈可擊！』 (excellent) 。明明只是用心多一些些而已，她就誇獎妳『完美無缺！』(perfect) 。」在台灣被老師批評的體無完膚的女兒，初識英國的大學教育，直呼不可思議，竟真的以為自己是不世出的奇才，藝壇的瑰寶呢。

    「《加法教育》幫妳加分，讓人更有信心，更願意主動學習。」

    女兒說的沒錯。印證在美國求學的外甥女，在台灣時成績總是吊車尾，早就被老師放棄了。去到美國後，不僅重拾信心，更考到全班第二名。每天放學回家，再也不必父母操心，衣服一脫，早已自動自發，自己複習和找資料去了。當她知道我聽到她考試得第二名時大為驚訝，還不平的問我：「舅舅，難道你真的以為我很笨不夠聰明嗎？」

    陳之蕃早說過：「教育應該把學生當成生物，培養灌溉，讓生物生長：不是把學生當作礦物，雕鑿斧砍，使礦物定型。」陳之蕃的話說於一九七零年，算算，三十年彈指間過去了，今天，我們卻還在為教改擾嚷不休，我們這些自以為是，自以為有權為孩子拿定前途的大人，真該慚愧的無以覆加才對啊。

    女兒的觀察尚待深層印證，但我們真正應該關心的是，《減法教育》讓礦物定型，《加法教育》讓生物生長，到底，我們希望有什麼樣的教育？我們希望把孩子當生物還是礦務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