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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2/14 12:08:13瀏覽1235|回應1|推薦43 | ||
長大後,第一次自己騎機車回湖口老家,才知道小時候的遼闊王國,原來只是地圖上的一點,一個位在省道旁叉路很深處的小村落。隔開家園與校園的大馬路,其實只是一條兩個車身寬的小路。 我還在襁褓時,就被送來了。所以每當學校作文題目是有關於我的爸爸、媽媽。很自然的,我寫的,想的,都是阿婆與阿公。直到有同學提醒,我才有過這樣的念頭:媽媽只是把我忘了,放在爺爺奶奶家,有天就會想起,回來找我。 有些事雖然無法說出它有何特別,但就是會讓人一再想起。記得有一年,湖口的某個冬夜,冷到難以入睡,冷到我以為流出的淚最終都將結成冰。阿婆被驚醒,轉身問我:餓了嗎? 我不敢再哭,深怕自己這樣不乖,於是我忙著點頭、搖頭,慌亂中根本不知該回答或是沉默。阿婆沒在說甚麼,用她粗糙卻溫暖的大手,隔著衣服撫摸我的小肚,在睡著前,我記得她說:暖了就不餓了。那時並不知道,阿婆不可能半夜弄東西給我吃,除了第二天要早起農忙外,那時廚房沒有任何電氣化的東西,要生火才在能大灶裡煮東西。 我的不甘與疑惑,似乎就僅那麼一次,唯一的一次。
印象中,湖口的風很大。 看似綿綿無絕的風輕輕柔柔,卻可以將一片枯黃的稻葉,吹向空中。從家門前的稻田,踩著赤腳踏在田埂追逐,用了以為比風更快的速度奔跑著,但柔弱飛舞的身影,卻始終飄浮在前方不遠的空中。它越過馬路,幾乎就快墜落地面,但偶然才會經過的車卻恰巧出現,引起另一陣風,又將它捧飛。最後看著它落在學校圍牆裡,但不知為何,我再也提不起腳步前進,只是遠遠望著。 有一天,我被天上落下的冰晶擊中頭,我低頭只看見地面有一小攤水印。隔天起床,發現阿公與阿婆就站在家門前看著稻田發呆,原來昨夜溫度太低,稻穗、稻稈與稻葉都結了一層霜。對這樣的現象,我第一次看到,覺得很新奇有趣。我伸手摸著,只覺得觸手冰涼,完全沒感受到大人心中的愁。
每年到了聖誕節前夕,我總會特別想念,也許只是一個畫面,也許只是某一件小事。每年一定會規律地將兩者作聯結。我其實從未在那度過任何一個聖誕節,而小時候老師也只說,那天要放假是因為行憲紀念日。有一次,我將這件事告訴了老公,沒想到他居然非常有興趣,不斷詢問有關於我在湖口寄養時的故事。外子其實是一個很細膩的人,相對於B型的我來說,他似乎更是一個懂得說故事的人,所以他的問題常常touch到我很深處,很敏感的靈魂。有時我會呆立許久,無法言語。 最終,他下了一個結論。 他說:人呢,是一種非常依賴記憶的溫血動物,在感到寒冷時,就會想回家。 我不知道,這個看似簡單的結論,是否就是答案。但即使離開多年,現在也已在台北成家,每年到了此刻,思緒開始旋轉,一件件往事,也一一被拋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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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