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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8/09 05:39:47瀏覽616|回應0|推薦15 | |
Excerpt:胡遷的《遠處的拉莫》 去年,駱以軍老師在信裡回覆我:「但你悠著點,寫作是越渡的空間。」 最近幾天改寫一個真實事件,敲下最後一行字的瞬間,想起這句話。 上一次我有這種感受,是創作《遠處的拉莫》時,最末,如逃離夢魘般終結掉一次被侵入。明年的這本新書,為了打破之前的習慣,這半年我每休息一段時間後,就會重新嘗試不同的越渡,摧毀某種關係進入崩潰邊界。酒精是好東西,但直接灌入大腦就不好了。男女情愛的小故事是排遣無聊的,它們無論任何維度都在安全的區域。另一種創作則充斥著危險。 ——胡遷,二○一七年九月五日 胡遷的小說讀起來並不愉快,總有一點讓人喘不過氣的窒息感。如果還是要推薦的話,我會選擇他的前一本中短篇小說集《大裂》。 但如果想要認識胡遷,那似乎也無法不讀這一本《遠處的拉莫》啊! https://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812003 遠處的拉莫:《大象席地而坐》導演胡波最後遺作 作者:胡遷 出版社:寶瓶文化 出版日期:2019/01/27 語言:繁體中文 作者簡介 胡遷(1988-2017) 本名胡波,畢業於北京電影學院導演系,中國青年導演與小說家。臺灣第六屆BenQ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首獎得主。 執導首部長片《大象席地而坐》,獲得2018年第68屆柏林國際影展最佳首部電影特別提及、青年論壇影評人費比西獎,及第55屆金馬獎最佳劇情長片、最佳改編劇本、觀眾票選最受歡迎影片。 2017年10月,胡遷離世,《遠處的拉莫》為其離世前五日定稿之最後遺作。 【Excerpt】 〈遠處的拉莫:警報〉 他回到豬圈,靠在牆上坐著。 不一會兒,他鼻子流了血,他想找點紙,周圍沒有,就趕緊躺下來。鼻血順著脖頸流到被套上,他看到上空尖刺一般的藤條,在木頭與亁草糾纏成的棚頂穿透出來,遠處傳來渾厚的警報聲,石塊上露岀燕子細長的黑尾,牠已經開始腐爛。那是他第一次聽到拉莫的呼喚。他想起父親在多年前被尿毒症折磨而死去的前一天,對他說:「遠處的拉莫在看著你,那是你的神,他總是看著你,除此之外什麼也不做,有時候你可以感覺到他。但是一生只有那麼幾個瞬間。」 …… 之後有一週時間,在白天,他都待在屋子裡,看著一歲半的表弟。他觀察著這個幾十公分長的生命,表弟會把眼前所有東西都抓到手裡,他身上沒有流著腎病的血,看起來健康從容。 「實際上,這個星球並沒有什麼路徑可走,到處纏滿了荊棘,骨頭的碎片混在路面上,你總是很疼,但你可以從空氣中捕獲一絲溫暖的東西,是螢火蟲一樣的東西,你可以在過去獲得愛撫,在更遙遠的過去獲得溫存,那些地窖或墳墓一樣的地方。你從溫暖的墳墓裡爬出來,去往冰冷的墳墓,這中間的過程就是現在。所有的一切被叫做鬥爭。人們從大地上獲取皮毛,從大地上獲取鮮血,祭祀給不需要的人。人們互相撕扯著頭髮,在不存在的路徑上四處逃竄。」 在忍耐了長達一週的沉默之後,他聽到表弟對他說。 …… 女孩隆起的腹部像一團潔白的雲,他聽到女孩,以及這雲層下一個生命的心跳聲,這是他再也無法忍受的。 「你知道嗎?我對你有愛,如果細想下去,是因為我身邊沒有其他人嗎?看起來是這樣,但不是的,所有發生過的事情都是不可更改的,每一個瞬間也都是不可複製的,這幾乎是我對世界唯一的愛了,現在,也是我所有勇氣,我把它都給你。」 …… 那座燒焦的房子遠遠看上去像一塊煤炭,表弟站在小房子的門前。表弟身高只有幾十公分,看到他時,表弟笑了起來。 在他向房子走來時,表弟站在這片藏青色的荒原裡,說:「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吿訴你,那是我的全部,我還知道別的事情,但已經記不起來了。重要的是,我知道痛苦其他的樣貌,它們像是白鳥的羽毛,像是水面上的煙花,像是雪山的幽靈,它們是一切不可訴說的、靜默在永恆裡的、被掩埋著的枯萎、灰敗和消亡,所以當你能不模糊地看到周遭時,那只在開始的時候,隨後,你沉入地面,沉入海底,有無數冰錐般的漣漪,切割著你所有的時光,由此使你回憶起所有破碎的事物。」 …… 「我只是告訴你我所知道的,但這是多麼傷感。其實我無法感受你,你看到的是腐爛的、凋亡的,還有天空,快看,天空,面目可憎的拉莫,你存在的每一秒,被痛苦占據的每一秒,他都看著你,炸彈傾瀉而下,汙濁的雨水向大海流淌,剩下乾枯的屍體堆積在這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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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識學習|隨堂筆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