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言律詩（悼李登輝先生）

百歲匆匆似眼前，今宵一覺已長眠。

不知經國何傳鉢，只記台灣欲見天。

終結威權輕逐步，馳驅兩岸重扛肩。

一生謗譽光波映，五指山前未絕絃。

                 --2020、7、30   

李登輝在7月30日晚間過世，享年98歲。

我是升斗小民，沒有機會直接接觸李登輝。在最近距離看李登輝的時候，是在二十多年前，當時李登輝出版「經營大台灣」一書，在總統府召開新書發表會，我也在總統府發表會現場。李登輝回憶他的過去說，「我到現在為止，還不知道為什麼會當總統」，他笑容燦爛，露出整排潔白的牙齒。李登輝竟然自己不知道何以成為蔣經國的接班人。

談到李登輝，我就想到幾件事情：

其一是我的一位外省籍研究所同班同學，每次碰面，無論是談什麼話題，都會大罵李登輝。即使是沒有談政治，也會轉到罵李登輝身上。有一次，我到加拿大， 與一群台灣同鄉聚會，大家都避談政治。但是一位外省籍的台灣同鄉，也主動大罵李登輝，這可能受到1994年趙少康選台北市長時，省籍激化的影響。李登輝背負著本省籍的政治原罪，被認為他是「國民黨政權的竊取者」。

我印象中的李登輝，是意志堅強，喜好讀書，但是思考跳躍，堅定維護民主，有台灣意識，穩打穩紥，寧穩勿躁。

他很早就得糖尿病、心臟病，但是能活到98歲，是對身體的維護，有堅定紀律和意志。此外，在早期主流與非主流之爭，他風塵僕僕地一一拜會老國代，而找蔣彥士對大老一一安撫，也是有堅定意志，逆流而上的表現。他對1996年的兩岸飛彈危機，就像當年的謝安一樣，不慌不亂，這都是有堅定意志的表現。這些都和陳水扁的心浮氣躁，動輒訴諸被迫害和捲起民粹，顯有不同。

他喜歡讀書，農業、軍事、政治、哲學、文學、宗教的書都讀，連有一次召見一群人，碰到吳祥輝，他隨口說，我讀過你編的「民進周刊」。他比陳水扁、馬英九、甚至蔡英文讀的書都多得多。

他維護民主體制不遺餘力，是表現在他任內，無人因言論和集會結社獲罪，這是他比兩蔣歷史評價高的地方。在修憲時，他主動放棄總統連選連任的機會，他使國會全面改選、省市長及總統直接民選，這是台灣民主的里程碑。

公元2000年，他有機會再選一任總統，但是他因民主而放棄了，這很不容易。

不過在他任內，黨產愈形龐大，而且蔣經國的「崔台青」策略，沒有延續，反而援引議會黑金對抗非主流。此外他也沒有像李光耀一樣，使漢人新移民「落地生根」，這都是敗筆。

他與人談話或開記者會，常常言語跳躍，談話不及思考快。這是敗筆，也是性格魅力。

有一次，與一群人用餐，其中有立委，有報社總編輯、副總編輯、電視名嘴，也有李登輝的秘書蘇志誠在。蘇志誠講了一個小故事。

有一次，在一個算命師的命理館發現一個神算的扁額，這個扁額的題名者是「李登輝」。蘇志誠覺得很不妥，想來想去，都覺得李總統不可前去這個命館算命，或送那個算命扁額給算命師。於是蘇志誠就跑去問那個算命師：「李總統是什麼時候送你這個扁額的？」這位算命師兩眼一瞪，不悅說：「你知道台灣有幾個李登輝？」

我不知道台灣有幾個李登輝，不過我只認識一個李登輝，他對台灣歷史影響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