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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7/26 00:00:00瀏覽122|回應0|推薦0 | |
〈七〉花末 「你就是哲學系的溫以清呀?」眼前燙著大波浪捲的女子,透發出一股成熟耀人的魅力。 「我認得妳,財金系的姚蝶。」男子溫溫一笑,作為兩人初見的註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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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溫以清那裏回來之後,姚蝶已經心神不寧了一個禮拜,偏偏這陣子公司與幫派裡雜事繁多,竟叫她一時脫不了身。 夜深人靜時,姚蝶都覺自己心口的跳動惶惶不安。 「……阿蝶,讓我想想。」那日,溫以清只給了她這個答案。她不敢追問,深怕逼急了他,他又要從自己身旁離去。 「為何……要栽那片桔梗?」姚蝶小心翼翼地轉移話題。 「記得妳有次看到桔梗,說是很喜歡。」溫以清答道,唇畔帶著淺淺笑意。 姚蝶記得。那次無意間得知桔梗花的花語:『永恆的愛』,隨口說了喜歡,然而,她何曾是喜歡桔梗花,不過圖那花語裡永恆的愛罷了。 然而溫以清未曾告訴她的,是桔梗花其實也有著另一個花語:「無望的愛」。 他栽下的那一片桔梗,宛如他心底沉痛的吶喊,在每個分手周年時綻放一片耀眼奪目的紫。 儘管心慌,日裡卻是忙得累了,姚蝶倒在床上昏昏睡去。如同以往,她做了一個夢,夢裡是他栽下桔梗的那日,他在陽台揮汗如雨、挖土掘泥,而夢裡的自己依舊冷冷地嘲諷,直至一串清脆的金屬聲響,磕在玻璃桌上,清脆得擊碎了姚蝶的夢。 她倏地驚醒,一身冷汗。 清……他要走了,要離開自己了!恐懼從夢魘裡爬竄出來,莫名地占據姚蝶心頭。 姚蝶無暇思索,奪門而出,披著深沉的夜色,赤著腳跋涉過月光如水,拐過街貓嘶叫的街角,跑到他的公寓樓下,各家各戶早滅了燈火,只餘稀疏幾個窗格透出昏黃。 溫以清……姚蝶心裡叨念著,衝到了電梯前猛按著按鍵,像發了狂似的。 「請問是……姚小姐嗎?」一聲叫喚從管理員室傳出。 姚蝶一愣,轉頭一瞧,一個老邁的管理員緩緩走了出來,手上拿著一折白色的紙。 「823的溫先生有東西留給妳,他……今天早上已經搬走了……」語畢,將手上的東西遞給姚蝶。 是一紙折得整齊的信箋,姚蝶慌亂地攤開,只覺一個冰涼的東西沉甸甸地落入自己的手中,定睛一瞧,竟是一把鑰匙,不同於先前的那隻,鑰匙上清楚地刻著「823」,姚蝶卻已猜不出這把鑰匙屬於哪裡。 紙箋上幾行句子映入姚蝶眼簾。 『阿蝶,我從未嫌棄過妳的家庭背景,只是不捨得妳背負這些。那日那名女孩,只是學妹,我與她沒有什麼,這世上已沒有人能比妳愛我更深,是我不知好歹,老讓妳流淚。清。』 管理員已逕自走回管理室打盹,空盪的大廈玄關之中,只剩下一盞柔柔的昏黃燈光,照打在姚蝶纖秀的身形之上,映出她微微顫抖的雙肩。 他知道自己善妒,所以特地解釋了那女子的身分;她知道他怕自己耿耿於懷自己的背景,所以總是不厭其煩地安撫自己。 可為何,他萬般體貼,卻不願意留在自己身邊? 姚蝶眼眶酸酸澀澀,紙箋上的字在燈光下糊成一片昏昏黃黃。 她沒有流淚,因為早在一年前,溫以清就不屬於自己了,重逢一回,不過是命運的玩笑,讓她認清了不管再闊別多久,這個男人在自己心底依舊烙印得如此深刻。 深刻得,一想到他離開了自己就覺得心好疼痛,痛得好似挖空了一處,痛得連眼淚都不想流。 姚蝶顛顛晃晃地離開大樓,走在凌晨的街道上,一盞盞路燈將她纖瘦的身影拖得好長,宛如此刻姚蝶心中綿長的悵然與失落。 回到自己的住處,晚風自未闔緊的落地窗中吹入,被吹掀的白紗窗簾此起彼落如一場飄渺虛幻的夢境,而陽台上,一片桔梗龐然盛放在月光之下,奪目的紫正在秋深之處,轉眼欲凋。 輕溯記憶,她依稀看見那個人影,在午後的陽台中,細細栽植每一株花。 晚風輕拂桔梗如水蕩漾,紫波錯落之間,姚蝶好像有些懂了。 溫以清深愛著自己,正如自己亦深愛著他。 不過方法不同罷了。 姚蝶愛溫以清,所以想永遠將他留在自己身邊;溫以清愛姚蝶,卻選擇遠遠地離開她。 『阿蝶,妳是最美的,所以不能在身上添傷。』她想起那日在溫以清公寓,他這樣說。 她曾怨過溫以清不夠愛自己、怨他怯懦,不願為了與自己相守而與她墜入這江湖風波之中;而今才知,再也無人能比他更愛自己,沒有人能比那個溫潤如水的男子還要勇敢,勇敢得可以忍受痛楚割捨愛情。 再也無人比他更愛自己,為了愛自己,即便在黑道的槍林彈雨之中,他也要為她護守、留存一片沒有風波的寧靜之處。 此後,姚蝶若累了、若倦了,永遠都有一個去處,永遠都有一片避禍的天地。 鑰匙的冰涼觸感依舊在姚蝶指尖流動,姚蝶的心,如被輕觸般泛開圈圈漣漪,不曾歇止,那是溫以清給她的感動。 窗外,桔梗仍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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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