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二點半，在托林寺旁的川菜館用過午餐後，巴士離開扎達縣城，走原路705縣道往東南向塔欽駛去。雖然與來時是走同一條路，但反方向走，卻是看到另一個角度的五彩山與土林。其實，縣道從縣城開始，就是沿著象泉河谷在走，也就是沿著扎達縣著名的土林地貌風光帶在走。曾經，在象泉河的下游印度河旅遊過一段時間；如今走在它的上游地帶，有一種時光交錯的感覺油然而生。

從昨日五彩山、土林到今日從扎達前往古格王國，都會經過一條河流，就是象泉河。象泉河又稱朗欽藏布（而附近的森格藏布含義為獅泉河），發源於岡仁波齊神山腳下、西藏阿里高原噶爾縣門土鄉的蘭戛措，因其源頭形狀與象鼻相似而在中國境內稱象泉河。象泉河經札達進入印度喜馬偕爾邦，成為印度河最大支流薩特累季河的上游；入巴基斯坦後匯合成潘杰納得河後，注入印度河。

象泉河流域是西藏西部最為重要的古代文明發祥地，歷史上著名的象雄王國、古格王國都曾以這一流域為中心創造過輝煌燦爛的文化。由於這一流域與南亞、中亞緊相毗鄰，因此也成為中外文明交流的一個十字路口，在富饒燦爛的藏族文化遺產中，由於古象雄文明產生的年代久遠，傳播地域廣闊，對藏族文化的形成和發展，都有著極其深遠的重要影響。

象泉河位於西藏阿里境內，源頭海拔5300公尺，同時該河也是由大小18條河流匯集而成，全長1450公里，流域面積39.5萬平方公里，在穿越喜馬拉雅山脈後匯入印度河。象泉河最大的成就，是在札達地區衝出了一塊芳草鮮美、物產豐富的肥沃土地—象泉河谷，也被稱為「阿里的糧倉」。象泉河谷是阿里地區主要的農牧區，以放養藏綿羊、犛牛為主，主要種植青稞、豌豆和春小麥。

或許，正是因為象泉河的恩惠，它成為了當地人心目中的「神河」。在阿里，關於它的傳說也廣為流傳，比如藏傳佛經中就描述道：「岡仁波齊峰四周分別臥著雄獅、白象、駿馬和孔雀四大神獸，它們因不忍看到阿里地區連年遭受旱災，就從口中源源不斷地噴出泉水予以解救，最後形成了現今的獅泉河、象泉河、馬泉河、孔雀河。這些激流流過山澗峽谷和廣袤平原，匯入浩瀚的大海……」。現今，關於象泉河的傳說，則被刻在當地許多佛寺的壁畫上，供後人瞻仰。

象泉河河畔的土林，古格王朝的神秘歷史，都淹沒在這靜靜的世界裡；不過扎達土林依然還在這裡見證著滄桑變化，古格卻早已經消逝，只給世人留下了無盡的期許和遐想。土林是遠古受造山運動影響，湖底沉積的地層長期受流水切割，並逐漸風化剝蝕，從而形成的特殊地貌。土林裡的「樹木」高低錯落達數十公尺，千姿百態，別有情趣。在高而平的山脊之下，嚴整的山體，有的宛若一字排開的羅漢；在和暖陽光映照下，山紋明暗有致，色調凝重，生動富麗。

車子駛到了觀景台停下來了，讓大家再拍拍照，休息一會。在此舉目四望，土林再次在眼前鋪開；但是，從山體的顏色和構成來看，好像土質比前邊扎達縣城那看到的多得多。這些巨大的、層次分明的褶皺和溝壑，整齊的裂紋和黃中帶白的顏色，無不讓人驚嘆大自然的傑作，能在一生中站到這樣的高度(或許這輩子真就只來這一次)，去感受時間和大地的滄桑，千金難換，非常值得啊！

進入土林溝，又再度被眼前如大海一般遼闊的土林世界震懾：高聳的土林在驕陽下酷似一座座古堡和碉樓，一派蒼茫而焦枯的景象。100多萬年前的扎達土林，是個寬500多公里的大湖，喜馬拉雅造山運動使水面下沉，原先湖盆中的黃土，被風雨長年累月地侵蝕和沖刷，最終形成了這片氣勢磅礴的天然土林雕塑群。現今的土林之下，全是密集的褶皺和溝壑，只要下一場暴雨，這條綿延30多公里的土林溝，馬上會變成一條「河流」，成為扎達縣城的「護城河」。

造山運動的傑作，水流、風蝕和乾旱，也可以是造型藝術大師。隨著歲月的變遷，它們潛移默化地創造著一個又一個的奇蹟，只為在世人眼前，綻放出最美的笑顏。站在扎達土林的高處，鳥瞰雪山腳下無邊無際的壯麗景象，會有一種恍然大悟，大自然才是世界的主角。光影世界裡，我們記錄影像，回拜歷史，千古滄桑，除了變，一切都不會長久，昨天必定成為歷史，今天也會很快成為過去。

珍珠錯，著名的「天使之淚」，是這裡最為神奇的地方，面積很小，但終年不乾涸，在海拔5164公尺的山口上，彷彿是神靈神奇的眼淚。所以，有些人也把它稱為天使的眼淚，也有人稱之為「珍珠措」。此刻，神奇的「五彩山」與「珍珠措」展現眼前，山谷環繞，荒涼無植被，但山色豐富，色澤純正，對比鮮明，宛如夢幻，令人迷惑。四千萬年前古海洋的造山運動，印度板塊與歐亞板塊發生碰撞，強烈的造山運動，將海底岩石擠出地面，在堅硬乾燥的西藏的西部，五彩山以它特有的色彩和物質屬性，參與著這片被風乾了的土地，這是地球真正的呼吸。

走在這個神秘的地方，隨時都可以讓旅者有所思索；感覺在神秘的歷史背後，依稀中感覺到這土林，就像是在再現這片土地上曾經發生過的歷史一樣。再上車，從705縣道繼續東行，回到219國道，眼前的一切，依舊是風光秀麗，沿途也是野生動物的棲息之地。今天進入鏡頭的是藏野驢，或疾馳奔跑，或駐足觀望，此時這裡是他們的天堂，群山環抱，廣袤原野裡的精靈，為旅途帶來動感的愉悅。

太陽西斜，從背後照向巴士的前方，光影的角度、光與影的變換與演繹，將大地照耀得纖毫畢露；暮色中的影調，千百年來，周而復始的呈現，期待能有喚醒這段神秘歷史的機會。日落西山時分，塔欽小鎮再度出現在在公路的終端，岡仁波齊的顏色，將巴葛草原和塔欽的世界，在柔和的光線中，顯現出溫和的一面。夕照中，看到一間新穎的「岡底斯.岡仁波齊賓館」，寧可多花點錢，住在這多好。

太陽落下去了，終就回到北川賓館，門口的露天廣場，讓我想盡理由不進房去。頭頂是九天玉帶銀河，熠熠生輝星光滿天…；找了個石階，在門口靠著牆坐了下來，對著黑暗閉上眼睛－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沙土味道，天是昏黃的，不知道台北的天空是不是晴空萬里？極目遠眺，視線可以輕易地越過鎮上低矮的房頂，飛向遠處天邊上那一片已經被夕陽染紅了的雪山，那是喜馬拉雅山的連綿雪山…。

最終還是得回到房內，原本培養的詩情畫意剎那間就消失了；在塔欽，住宿條件都很一般，簡陋的招待所式的房間，瀰漫濃濃的汗味和酥油味道，寒冷伴隨著高原反應一起襲來，基本無法好好入睡，甚至還能聽到隔壁房間此起彼伏震耳的呼嚕聲。翻來覆去，不知起來了幾次，不知道天明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回到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