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夏夜那驚慄的一場狂風驟雨﹐夾雜著轟然的雷聲及不停的閃電﹐著實嚇人﹐我們不得不中斷游泳﹐回到宿舍關緊門窗﹐長達大半個小時﹐雷聲若炸彈﹐知道就落在不遠處爆開﹐整個宿舍停電﹐一片漆黑﹐偷開窗戶﹐見閃電如萬串舌吐﹐崩裂天際﹐這場驚心動魄的大自然交響樂﹐真是少見﹐因為我們這屬於雷區地勢﹐所以才有如此景象。

隔天上班﹐老朱就告訴我﹐早上晨泳時看到泳池邊有棵大樹被雷打到﹐雖然沒斷﹐但從幹到葉一片焦黑﹐想必是直接命中﹐吃完中餐﹐我騎摩托車回宿舍睡午覺﹐順便到泳池邊去瞧瞧﹐果然看到那棵筆直的大樹﹐枯黑一片﹐連圍著樹的小草也不能幸免﹐好像給人家潑了桶黑漆﹐當天總務有鋸掉一些枝幹﹐企圖挽救﹐可是幾個月過去﹐毫無生色﹐研判已死去﹐就整棵給鋸掉改在原地種上花草了。

當初沒有注意到﹐在大樹旁邊有棵老杏樹也同時被雷擊中﹐因為樹皮太老﹐顏色較深﹐剝脫斑落﹐沒引起人注意﹐後來發現在樹頭已腐爛的大洞有燒灼痕跡﹐也許是因為這樣救了老樹一命﹐雷電無法完全貫穿全身﹐不過﹐隨後幾個月﹐老杏樹看來也奄奄一息﹐還沒冬天樹葉就逐漸掉光﹐在泳池邊南國一年四季長青的樹種中﹐只有它在冬風侵襲中獨然傲立﹐殘葉掛枝﹐迎風飄零﹔我特別注意到管家在它的樹頭做了保護﹐不讓蟲蟻寄生﹐這是非常重要的﹐因為這兒﹐樹木雖易生也易得病﹐蟲害太厲害了。

冬天不游泳改為跑步了﹐每次跑完﹐還要繞著泳池走上幾回﹐然後停在這顆老杏樹不遠處做做柔軟操。在月光姣潔的夜晚﹐她的繁枝好像在擁抱月兒﹐訴說她的傷痛的遭遇﹐在繁星點點的夜晚﹐她似乎又靜默不語﹐沉默的抗議年華逝去的憂怨﹐在一片漆黑的夜晚﹐冬風凜冽﹐她也如遠處霓虹燈燈下的歌女﹐唱著思春的曲調吧! 畢竟它已一無所求﹐大半的枯木﹐求個起碼的生存﹐來春再現吧!我也默默的為它祈禱﹐樹有情﹐人有意﹐我倆如此共度了多少寥寂的夜晚呀!我盼望她來年的枝葉繁茂﹐鳥語花香。

春假回台﹐行程匆匆﹐我倆又是10多天未見﹐今日黃昏漫步﹐來到老杏樹跟前﹐赫然發現﹐那滿空黑條條的長枝枒叉﹐有了一叢叢柔柔淺淺﹐淡淡細細﹐嫩嫩綠綠的小葉兒﹐好像小樹熊一樣依偎在媽媽的懷抱! 哦﹐你篤定復活了!你的青春又現!此刻的我是多麼興奮!我這半老的身軀﹐也不顧隔壁嘻戲孩童的眼光﹐爬上一株較低的樹幹上去欣賞這副美景﹐此刻﹐我已恢復打球一日的疲憊﹐召來將歸去的紅霞與枝頭後早出的月兒與之同慶﹔對呀﹐除了你自身旺盛的生命力﹐還要感謝﹐那大自然的母親給你的一切資源呀﹐清風﹐朝露﹐陽光﹐雨水﹐還有照顧你﹐幫你噴藥﹐灌溉的老園丁呀﹐我只不過和你一樣﹐也是自然界來去匆匆的過客﹐有幸與你相會﹐同為生命﹐也過半白﹐請你也祝福我﹐平安的走完這一生﹐如同樹梢那片殘葉﹐自然凋零﹐歸回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