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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鞘

2009/05/28 13:54:41瀏覽474｜回應0｜推薦3

「在我下不了手的時候，我就知道愛上了你。」
「在我將會死亡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會愛上妳。」
「讓我殺了你再殺死自己。」
「在死亡之前，先讓我們相愛。」

她遞給他一個精緻的劍鞘，表面有牡丹的浮刻鑲著反射神奇顏色的石頭「希望你能永遠記得我。」
「妳要離開？」
她看著他，眼裡充滿憂傷神色「再待下去有什麼意義呢？」她一把快速抽出他腰際的劍柄，熟練的卸下裹布，一把插入劍鞘，卻只沒入一半「不適合，可是......」她的拇指摩娑著劍柄浮刻的牡丹和反射神奇顏色的石頭「這分明是一附。」
「唔......」他接過劍，試著入鞘，可是仍無進展，一大半劍身還在外。
她左右張望「我得趕緊走，拿走季府的劍鞘，府裡的人一定很快就追來。」
「師傅說我們得一起。」他抓住她的手。
「是沒錯，合力找到劍鞘然後讓劍入鞘，記得師傅說的嗎？入鞘得由你。」
「我們倆一起也不打緊。」
「別婆媽！」
「合合！」
「我是你師姐！不要叫我名字！」她輕功躍起。
他正思考是否該追上合合之際，突然一名男子吼叫聲劃破他的游移「她在那！」他當下快步來到男子面前欲擋住他的去路，男子要他閃開，他不，兩人糾纏不下。
「爹爹！爹爹！」男子一時分心，他便一劍刺中要害，男子倒地，一年約十歲小女孩自路旁跑出，看見男子臥倒血泊之中，急著大哭，喊著爹爹。
他為之鼻酸，他也不是要非致男子死地不可，但刀劍無眼。他走近小女孩，手摸摸小女孩的頭，小女孩仰頭，滿臉鼻涕眼淚不停，哇哇大哭。
他看看手中的劍，和腰際的劍鞘，心想，這劍鞘還真為不祥之物，自劍鞘一在手，劍無法入鞘不說，從小相依為命的合合離開自己而去，又讓一個無辜的小女孩失去父親，這種東西不要也罷！
他抽出腰際的劍鞘，看看眼前的小女孩，把劍鞘塞到她的衣襟「拿去買東西吃吧。」
小女孩哇哇哭得更大聲。
他搖搖頭，離開。

八年後。
「說嘛說嘛說嘛！我想聽！」女孩手推著男孩撒嬌「是什麼傳家之寶？嗯？」女孩眨著眼睛如水，臉頰因興奮泛紅。
「好啦好啦，妳不要推了，我說我說，先停手！」
女孩停手，臉堆滿笑。
「就劍鞘啊。你們家本來有個劍鞘，聽說很漂亮。可是很久以前被偷了。」輕踢地上小石子的響兒霍地抬頭看他們倆「唉呀，響兒有興趣啊？」男孩又驚又喜。
響兒像是沒聽見，繼續低頭踢著小石子。
「唉唷，你管她，快跟我說說。」女孩睨一眼響兒，便又黏上男孩。
「聽說只傳妳們家女子，而且註定與擁有可以入該鞘的劍的劍士白頭偕老。」
女孩臉紅「誰會有那把劍呀？」
男孩大笑「劍鞘都不見了，妳還以為妳要嫁給那個劍士喔？」
「討厭！」女孩搥打男孩。
儘管石子已經全部被踢到一旁，響兒仍低頭踢著地板，雙手揹在身後，用食指細細撫摸袖口裡劍鞘上的牡丹的浮刻。

女孩像發瘋似的搥打男孩，眼淚發燙流過脹紅的臉頰「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怎麼可以這樣......」便抽抽噎噎的哭起來。
男孩轉頭看響兒，響兒坐在一旁石椅上，手枕在石桌上撐著腮幫，眼神渙散的望著前方的樹叢。
「她哪裡好哪裡好？都不說話像個啞巴！取她哪裡好嘛！」女孩指著響兒哭叫，看著男孩仍盯著響兒不放，妒火中燒，牙咬唇，便朝響兒過去，一把扯她。
男孩來不及反應，響兒已經跌坐在地上，女孩又踢又踹，響兒伸手擋，女孩踢到硬物疼的唉叫，才止住腳，揉著自己的腳。
男孩過去扶起響兒，女孩更生氣，上前扯響兒的手，尖聲說「妳袖裡是什麼東西？」
響兒神色倏地轉嚴肅，緊戒的將手縮回，隔著衣袖摸著袖裡的東西。
男孩也問「怎麼了？重要的東西嗎？壓著了嗎？」伸手要探。
響兒反射性趕緊往後退好幾步，手仍不離衣袖。
「我要看我要看！」女孩一撲，響兒抵抗，男孩上前止架，三人混打成一團，亂中劍鞘自響兒的衣袖掉出，女孩劍步向前拾起，驚呼一聲，響兒見狀伸手奪回不成，女還喊著男孩「是我們家的傳家寶，響兒是賊！」
男孩上前接過劍鞘，端詳，對於這樣精細的雕刻驚嘆，抬頭看著響兒，響兒滿臉憤怒喘著氣。

「響兒，對於妳爹的事我很抱歉，我們季府也很感激他為擒賊犧牲，可妳也不該就收著劍鞘。」
響兒低著頭，雙唇緊抿。
「看在妳父親的份上，妳又還小，也罷！這事就算了，既然失物尋回就好。」季府老爺轉頭看女孩，把劍鞘遞給她「是妳的了。」
女孩開心的接過，臉紅著問「爹爹，聽說只要有人可以把劍放進劍鞘，我就可以嫁給他。」
「就盡知道這些。」寵溺的口氣。
隔日，女孩就拿著劍鞘跑去找男孩「你的劍呢？試試！」
「我沒有劍。」男孩左右張望找著響兒。
女孩看男孩心不在焉，知道他找響兒，生氣「作賊喊捉賊！關在房裡不出來吶！」
「她房在哪？」
女孩二話不說，一股腦就用手中的劍鞘就往他身上砸「這響兒的東西！你沒有劍，不能取她」對他吼。
劍鞘打在他身上，鏗鏘落地。他撿起劍鞘，撫摸劍鞘，握在手上，收進衣袖。

響兒要出嫁，雖不比季府嫁女兒的禮數，但仍算隆重。
該日，響兒坐在床沿，隔著紅蓋頭，看著桌上的紅燭中燒，想著的確是劍鞘，自那日劍鞘被女孩占為己有，爾後再去翻撬，卻還是不見其物。沒有劍鞘，怎麼為爹爹報仇呢？那個殺人兇手，就這樣把劍鞘放在她衣襟。
只要能報仇，什麼都沒關係。她或許就是因為這樣的一個原因活下來。
門被咿呀推開，男孩走進來，輕輕坐在響兒旁邊，伸出手覆上她的手。她任由他摸著。
他掀開她頭蓋，響兒只是低頭看著自己膝頭。
「響兒。」他喊她，握著她的手，響兒沒抬眼「我知道這對妳很重要」他拿出劍鞘，然而劍鞘上卻插著只入一半的劍，劍身映著燭火燒著紅光，劍柄上的石頭閃著奇異的顏色。
響兒看著劍鞘與劍，呆了。
「那天看到妳掉落的劍鞘，就覺得眼熟，也難怪，我師傅劍的劍柄，也這模樣。」他一手握劍柄一手握劍鞘，試入鞘卻無法「分明是一附，可我放不進去。」
響兒一手接過劍鞘，一手握住劍柄，眼淚卻不禁落下，一串串止不住。
一大早，響兒驚醒。她夢見兇手拔出刺在她爹身上的劍後，劍身鮮血直流，朝她刺去，她拿出劍鞘一檔，劍入鞘後血沾得自己滿手，兇手吃驚鬆手，劍柄閃著跟劍身一樣的顏色，浮刻的牡丹鮮艷血紅。
她記不起兇手的面孔。

後幾日某晚，響兒半瞇躺在男孩懷裡，男孩道「今早把劍還給師傅，果然被念一頓。」男孩玩著自己與她的頭髮「大喜那天，他也不該喝那麼醉。」他仔細瞧著響兒長睫毛鼻翼與紅唇「不過聽到有劍鞘，說也想看看。」
響兒抬頭望著男孩「明兒個，我帶著，一起去。」
「嗯。」他低頭吻她。
她也吻他，他覺得像是訣別。

男孩的師傅站在大庭正中間，看見男孩偕響兒朝自己走來，站在面前，他無法把視線從響兒身上移開。
「師傅，這是響兒。」響兒盯著他，他看著響兒，「師傅？」
他這才回過神。
「不知道我可以瞧瞧劍嗎？」響兒仍盯著他道。
他二話不說，抽出腰際布包裹的劍，拿到響兒面前。響兒伸手接過，撫著劍柄，看看布裹的劍身。
「可以瞧劍身嗎？」
他答應，熟練的卸下布。響兒握著劍柄，左右輕晃，劍身閃著光芒，反射自己的倒影，她有點暈眩，像是有血紅的蛇與她爹的影像交疊在劍身。
「這劍是你的？」
「對，祖傳。」
「殺過人？」
他噤聲。
響兒低頭看著劍身，許久沒有動作。
男孩輕喚「響兒？」
響兒抬頭看一眼男孩，微笑。
回頭，神色一變，眼神凌厲看向他，手一伸，往他刺。
他習武多年，反應敏捷閃過，響兒再一揮，驚險劃過臉際，時空像是只剩響兒和他，任憑男孩再怎麼喚，響兒沒有停手，他也沒還擊，只是躲，他看著響兒的眼神，極大憤怒下是多麼悲傷。
他見響兒這一擊會傷到她自己「別！」她知道，自己早就死了，沒有停手。他急從她動作僵硬的另一手，一探手便取出劍鞘，自響兒腰後一擺，另一手輕推眼見響兒就要往腹中的一劍，鏗鏘，唰，入鞘。
響兒停在原地喘息，手未離劍，他還住她，手未離鞘，男孩在旁邊嚇的一身冷汗，回過神，喊「入鞘了。」
響兒和他這才低頭，看見劍鞘與劍密合，響兒不甘心牙咬唇，欲抽出劍，可拔不動，又試幾次，他手握住她的手，緩緩抽出劍，響兒紅著臉瞪他，他微笑。
「響兒。」男孩來到她身邊，輕握住她手腕，響兒仍喘著氣，怒色未退，男孩又喊她一聲「響兒。」溫柔地。
響兒眼淚落下，語氣卻很平緩「他殺了我爹。」
他走到響兒面前，看著眼前掉眼淚的女孩，與八年前滿臉鼻涕眼淚的小女孩影像重疊「妳決定吧，入鞘與否。」
男孩看著他，緊張，響兒一劍刺死他也罷，若是響兒讓劍入鞘呢？那個白頭偕老的傳說，主角不是自己。
響兒輕輕的把劍放入劍鞘，不費力，吻合。
男孩看著響兒，響兒只是看著劍跟劍鞘，他輕拍她的頭，對男孩說「對不起。」攔腰抱起響兒，一躍便消失。

( 創作｜小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