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妮菲

浮華世界

剛踏進這社會圈子時，有人曾告訴我過，活在世界上最不值得的事，就是相信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當初我聽見這些話時，心理以嘲謔的姿態告訴了那個人：我認為，活在世界上最可悲的是無法去相信除了自己以外的人。但當我信誓旦旦地將這些話當成狗屁，不屑一顧時，卻開始在自己的生活中亂了陣腳，我搞砸了所有的一切，包含了我的婚姻.......

「夠了！我受夠了！｣我拍了桌子，怒視著所有的一切。

此時此刻，昏黃的燈光下隱約顯露出我的猙獰還有他的哀怨，我厭倦眼前這張乾扁的中年男人，他瘦瘦的就如同這屋裡斑駁牆壁般的脆弱不堪一擊。

「阿珍，我們冷靜點坐下來談談。｣他哀求著，手一面拉住我的手。「好嗎？｣

「抱歉。｣我垂下眼簾此時抬起，眼裡多是愧疚，緊咬著下唇緩緩說：「我沒法不在乎那些聚光燈下的人，他們的眼光與注目，也許從來就不可能不在意過。所以對於這裡的一切，不管是這個下雨天會漏水的房子，還是和你走在一起的不敢抬頭的我，抱歉我實在無法繼續待下去。｣

「不，我們說過一切都會變得更好的，眼下我們雖然窮了些但在給我幾年時間，當我找到份穩定的工作，也許可以搬離......｣

「夠了，別再自欺欺人了！｣我拉開後面椅子，制止他說下去，「都幾年了，我們的問題出現在哪裡，你真的不知道嗎？如果不願承認無論我們怎麼努力也換不到一點改變，你該做的是走出這間破舊的屋子瞧瞧外面的世界。｣

「我看不出有什麼不一樣。｣

「是啊，但我看出來了。｣

我和他都同時靜了下來了。當我差些話說出口差些劃破一切真相同時，我找不到讓彼此好下台階的方式，我想要讓僵持局面得到一點的改善。可是，手指仍顫抖著，尤其是在指頭間摩擦到冰冷的戒指同時。

沉默，使我們清晰聽見了秒針快步地流轉著。

許久，他嘆了口氣：「好吧，我想今天的我們都需要一點空間讓彼此冷靜下來，也許明天過後，誰都會認為今天爭吵有些愚蠢好笑。｣

「不，我很抱歉，也許是我必須將這齣有些愚蠢又好笑的戲，給做一個結束的時候。｣

「阿珍，妳怎麼了？我說了今天的我們.......｣

「不，我也再說了一次很抱歉，但，我必須這麼做。｣

「天底下有許多錯誤的決定都來自衝動，我想妳懂我的意思。｣他憋住了憤怒，強忍著一字字告訴我。

「我知道，但...我仍然必須這麼做。｣說著，我打開長夾拿出一張紙遞給了他，「我們離婚吧！｣

他將紙拉至面前，但很快便把紙張推了回來，「妳知道妳在做什麼嗎？我認為現在的妳根本沒辦法理智的分清楚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

「是嗎？但我卻覺得也許這是我這輩子中最理智的一面。｣

我將紙張推至他面前，然後冷漠的背對著他說：「我很忙，請你快點簽名！｣

他諷刺地問著：「可以告訴我妳的理智是什麼嗎？在妳拿出這張紙要我簽名的時候，妳想著理智是因為可以和昨天接送妳回家的紳士帥哥遠走高飛，還是和大前天那個滿臉鬍渣的男人共度春宵？｣

我有些驚慌，也許他比我想像中還要透徹我的生活，從以前到現在我一直認為他並不關心我的一切，當然，這也許也只是他不小心由窗口看到的畫面，也或許是由哪本周刊看見的。總之，這一切都不重要。

「聽不懂你說什麼，如果今天沒辦法給我，明天再給我也無所謂！｣說著，我快步將掛衣架上的粉色外套穿上，並拉著準備好得行李箱要走出門口。

他擋在門口，制止我腳往前一步，我氣憤地說：「讓開！｣

「妳以為那些男人是真心喜歡妳的嗎？他們熱愛妳的知名度，在媒體圈上妳的光芒足夠讓他們發光發熱，但最終要的不過就是扒光妳身上的所有的光芒！｣

我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冷道：「如果這些真是事實，那你又是如何？｣

他口吃的一時說不出話，但隨即又立即回馬的說：「我…我和那些人不一樣，我愛妳啊！｣

他重重的捏著我的肩，讓我十足不舒服。

「別說了，今天的我什麼也不想說。｣我閃開了他，將門打開，外頭的風雨大得讓我睜不開眼睛。

「這麼晚了，氣候又不佳，別出去了！｣他拉住我的手，似乎出於好意。

「不用了，已經有人在前不遠的巷子在等我了。｣

「誰？這麼晚了還有誰會來接妳？｣

「不關你的事。｣

「阿珍！別逼我發怒，難道妳非要我做出不理智的行為，才肯住手妳的荒唐嗎？｣

雨滴在我臉頰上，我快步奔至不遠處的車裡，當車緩開離時，我再度望著這個即將與我毫無關係的男人，老實說有些不捨。

那時候，我只是貪婪眼前比我年輕十歲的男人，他的美是我所需要的，當媒體將燈光照在我們身上同時，我享受著所有人為之讚嘆的表情，我贏得了版面，贏得了美魔女的封號。但我卻忽略了，當時間吞噬了青春後，臉皮一日一日鬆塌時，所有的人、事、物，也悄悄起了變化。

現在的我老了，當年年輕小夥子另尋真愛，或許有許多人依然記得曾經風靡一時的我，但那些美好都成了過去。如今我一個人回到了那個當初毅然決定離去的破舊小屋，望著微弱燈光，聽著裡頭不時傳來的小孩的嬉笑聲，天空緩降下了雨，諷刺地滴在我佈滿皺痕的臉頰上，我想，如果再讓我做一次選擇，或許我的選擇是一種安逸而非虛華的人生。回顧當時的我，著實被那世界迷惑的忘了心裡最純真那一塊，換來是徒留一生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