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05/10/07 01:27:51瀏覽2352|回應5|推薦13 | |
羅智強的第一本書是詩集,熟悉羅智強的師友親朋們或許覺得訝異,畢竟摃著「中華演說與辯論協會理事長」頭銜的他,出現在電視專訪上的形象、平日從事的社會運動以及他在各大報章媒體發表的文章,給人的印象無不是思維縝密、論事精闢、邏輯周延、條理清晰,於是形而外的,是他擁有戰國辯士蘇秦、張儀一般無礙的辯才;形而內的,是他具備德國哲學家康德一樣精密的腦袋;形而上的,是他的靈魂,始終追隨著他所信奉的上帝,得以在形而下的艱難世道中泰然處之,至於他的文采更是眾所矚目,尤其當他憂心時局,內心忿忿不平時,信手拈來的文章,莫不筆力千鈞,氣勢恢宏,令人拍案叫絕,讀來大呼過癮,偏偏他的第一本書卻是一本詩集,旁人不知所以然,但身為他至親大哥的我知道,他確實是個不折不扣的詩人,他一直用詩的心情過他的日子,然後不斷被世俗的算計所中傷,被炎涼的世態所放逐,連父母都不知道,在他人生最低潮時,曾一度將自己限縮在高雄網咖的電腦前長達半年,不眠不休在網上與人連線對戰,有天在網咖裡,鼻血突然長流不止,他才想到自己熬了三天三夜沒有閤眼,他就這麼在虛擬的網路遊戲中療傷止痛,直到88年間考上政大法研所,回到了台北,他才重新出發。是個性使然吧!不事經濟生產的他一直都窮,窮到現在存摺裡的存款依然不曾超過五萬塊,窮到如今都35歲了,還沒有一張讓至親家人安心的保單,可惡的是他依然窮得心安理得,把每個明天都當成世界末日在過日子,如果明天真是世界末日了,今日的貧富貴賤當然沒有任何的意義。 偏偏世界末日始終沒有來到,他終於窮到前年雪玲替他生了女兒後,才有點警覺錢的重要,窮了自己無所謂,窮了老婆算她倒楣,但窮了女兒呢?和他做兄弟三十多年來,我竊喜找到著力點,可以把他稍稍拉回生活的現實面,試圖對他闡述詩人不合時宜的種種,詩人不是像屈原一樣憂憤地跳汨羅江死掉,就是像周夢蝶,臨老了,還得在重慶南路賣自己的詩集,基於這個論點,我回到世俗的價值向他說明金錢的重要,我不期望他完全摒棄詩人的生活,但至少應兼顧柴米油鹽醬醋茶,畢竟無法「安身」,何以「立命」?因此一年多前,他才主動 其實在我自小的記憶中,羅智強不是這樣子的,他安靜,靜得讓父母格外疼惜,三歲的小小年紀,媽給他一枝鉛筆,一張圖畫紙,他可以塗鴉一整個下午不聲不吭;他怕疼,怕到現在仍不太敢進牙醫診所,硬著頭皮捐血時,看到護士小姐拿起抽血針筒還會起雞皮疙瘩;他健忘,從小學到高中,只要帶傘出門,一旦天氣放晴了,從不記得帶傘回家,偏偏基隆又多雨,以致至今我仍不忘揶揄他:「老弟,當年家裡為什麼那麼窮?就是因為你掉了太多的傘!」而他在某方面的遲頓,經常令人啼笑皆非,像他家裡垃圾筒的垃圾總是臭不可聞了,才想到要倒;住學生宿舍時,被套、枕套、床單可以半年不換洗,直到我特地開車載媽從家裡送來新的被、枕套和床單,並替他換上;曾有一次,他不知何故窩在他家整整一星期足不出戶,我打電話找他。 「老哥,你一定不信,我這禮拜才花了五十塊。」他在電話裡頗引以為傲地說,好像破了什麼金氏紀錄似的,而我當然不信。 「我花了五十塊買一條白吐司,配白開水吃了一個禮拜啊!呵呵!」他好不得意地笑起來。 「那吐司吃完了嗎?」我冷冷地問他。 「沒有耶!」他的語氣忽然變得有些尷尬:「吃到剛剛,忽然發現吐司已經發霉了。」
從小他的功課一直很好,只是在我的認知裡,並非他用功讀書,而是他考運亨通,他從來沒有花太多的心思唸書的,高中畢業後,他一路考上國立大學、考上預官、83年退伍後,僅僅花一個月準備高考,便考進公平交易委員會當薦任科員,若就科舉時代的標準來看,他算是金榜提名了,至此父母的欣慰自是不言可喻,身為大哥的我也與有榮焉,豈料86年間,他竟抱持所謂的「政治理想」,毅然辭去公職,不知天高地厚地隻身到高雄替某新興政黨開疆闢土,我破口大罵他笨蛋,父母更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但他不顧眾人反對,依然一意孤行,我這才發覺,曾幾何時父母心裡乖巧聽話的兒子和我眼中言聽計從的弟弟,已然成為獨立的個體,不再依附家庭的羽翼,而選擇我現在認為他宿命中註定要走的路,儘管一路走來跌跌撞撞,他摔得遍體鱗傷,卻也使他釐清了人生的方向,就目前看來,至少有一個結果他是對的,他不適合當一個公務員,在案牘勞神中終老一生,那只會埋沒了他超乎常人的才情。 「足跡 在紙上是憂愁 在沙上是疲倦 在心上是思念」-琥珀色的夢境-7.足跡
這段詩,我想是他回首來時路的心情總結,無論憂愁、疲倦、思念,用足跡串連起來之後,他仍是心懷感恩的,感恩他的上帝對他的眷寵,讓他在人生的路上除了家人之外,時時還有貴人的扶持,不致於一蹶不振,因此,我要特別替父母感謝遠在高雄的毛逸萍毛姐以及慈祥寬愛的黃奶奶,她們和羅智強非親非故,卻在羅智強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在物質與精神上,付出了她們能力所及最大的援助與關懷,同時,我也要替父母感 「執著巨斧奔日的旅人 你不是力士 卻選擇負重的長馳 違逆了旅者該有的愜然 固執的投向灼烈的旭陽」-琥珀色的夢境-26.日旅 讀著這段詩,我不期然聯想到追日的夸父,但夸父具備傲世的神力,猶然力竭而死,羅智強非但不是力士,嚴格說來,他甚至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卻彷彿體內也流著夸父族的血液一般,「固執的投向灼烈的旭陽」,倘若放下世俗的眼光,不去計較他的結果,他這段執著的過程,已值得詠嘆!況且,長榮集團總裁張榮發不也說過:「不要太早論斷一個人的際遇。」 「我家有個唐吉軻德。」偶爾心血來潮,我還是要語帶嘲諷地刺他一下。 「你曾聽說唐吉軻德出過詩集嗎?」他一派蠻不在乎地回我。 「好吧!你是個會寫詩的唐吉軻德。」其實說真的,我深自慶幸有個像羅智強這樣的弟弟,讓我驕傲,讓我引以為榮。 |
|
( 創作|浪漫言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