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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8/28 13:17:37瀏覽1171|回應0|推薦10 | |
1955年2月,時年17歲的父親、10歲的母親與全島一萬多名鄉親,搭上美國第七艦隊的軍艦,離開大陳島,隨國民政府來到台灣,最後開枝散葉,而今的全家福照上,三個子女,七個孫子女,團團圍繞在倆老的膝下;2014年5月,我陪同父母親欲重回大陳島,事隔60年,剛好一甲子,老人家懷著期待又忐忑的心情,從台灣搭機乘車,終於來到浙江台州椒江的海門碼頭,每天僅早上八點、中午十二點二班船班,偏遇海上大霧,船班取消,老人家只能佇立碼頭,望著眼前一片遮天蔽海的大霧,思想著僅九十分鐘航程外的家鄉,據曾回去大陳島探親回台的親戚描述,父母親在上大陳島的老家,早已屋蹋牆圯,連曾祖父母的墳塚,亦不復存,只有滿山的荒湮蔓草,令滄桑歲月,表露無遺。
這一趟的行程,先是帶父母從上海、杭州先玩了幾天,搭船遊覽黃埔江、登東方明珠俯瞰上海市、杭州西湖探幽、靈隱寺訪古,行程最後三天才從杭州搭高鐵到台州,準備用一天一夜的時間,讓父母返鄉探視大陳島這片原生的土地,祭拜長眠於土地之下的先祖,然後趕往溫州,搭機返台,熟料一場大霧,硬生生阻隔了此次的歸鄉之路。
母親的心情似乎未受濃霧的影響,覺得這次回鄉不成,等待下次也無妨,然後以家鄉方言與一樣搭不成船的本地老鄉,天南地北地聊了起來,這些老鄉得知母親是來自台灣的大陳鄉親,格外感到親切,並對台灣的風土人情,抱持高度的興趣,母親樂得分享台灣的好山好水,而這幾位老鄉,也同時和母親交流了大陳島的現況。
父親卻是沈默的,他望著海,望著海上濃稠的霧,他告訴我,這個節令,大陳島的海域經常大霧,祖父通常不會出海捕漁,而會去田裡忙些農事,或邀三兩好友打打小牌,父親瞇著眼自顧自說著,我順著父親凝望的視線,向海的方向望去,彷彿撥開了眼前團團白霧,看見碧海無波,藍天如洗的大陳島,這座父親心中的山,夢裡的故土,77歲的他,似乎就從這片霧中瞬移到老家的門前,五月的風從海上吹來,父親花白的頭髮,簌簌然顫動,而他削瘦的身影,卻在時間閃爍飄移的光影中,開始幻化,蒼老的身形,逐漸變得青澀,17歲的父親,忽然出現了,從1955年撤退前最後那個寂寥的夜晚,來到2014年眼前此刻,兩個父親緊緊相擁,互訴那個驚慌失措的晚上,滿心的無助、茫然和徬徨,風開始大聲呼嘯,曾祖父母、祖父母的靈,此刻也彷彿來到了跟前,將父親緊緊擁入懷中,這一家人,終又團聚,而六十年啊!六十年,彷彿好長,又似一瞬。
「回家吧!」父親轉身對我說。我猶豫一下,領悟父親指的是台灣的家,我點點頭,向母親招手,一行人轉往溫州過夜,準備搭翌日下午的飛機返台。
父親的故鄉-大陳島,對我而言,已形同異鄉,但父親的異鄉-台灣,卻已成為我和智強以及我們下一代的家鄉,尤其智強竟能花了近三年的時間,為父母做口述歷史,許多連身為羅家長孫的我,都不知道的先祖故事,在智強引導、父母口述下,留下了完整的紀錄,智強的這份心思,令我動容不已,這是一份珍貴的紀錄,不僅僅是羅家家族,逐生計而居的遷移史,更是兩岸炎黃子孫,因戰爭由合而分的苦難紀實。
對於時代掀起的顛沛,戰爭造成的流離,經過了六十年,似乎船過水無痕,但盼子孫後代謹記祖先的故土、血脈的出處、家族漂流的歷史,永世不可或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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