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品三國」的趣味 ────────

易中天著 ── 香港  三聯書店出版

易中天的「品三國」, 終於在咬緊牙關之下讀完, 之所以會這樣說, 全因畢竟那不是我最喜歡的閱讀品味。 有關政治的內容總是明爭暗鬥的, 讓人心煩, 即使開始時有不少有趣的章節, 但是讀久了, 就累到很想放下了。

而所以如此拼命去讀, 只源於以往曾讀過三國演義, 和絕大多數讀者一樣, 曾沉迷於它故事情節的多姿多彩, 英雄人物的足智多謀且風流倜儻, 忠奸對立下激起的萬丈豪情。

想來, 易中天必也曾經是三國演義迷, 才會專挑這個題材作深入研究, 只不過他的研究是十分理性的。 除了讀透三國演義這本名著之外, 把三國時期的歷史也研究得非常透徹, 又兼熟諳其他各種史籍注疏。因此, 他的「品三國」不論正史野史都詳盡明瞭, 對各家注疏也講得清楚明晰。

細細讀來, 好像把這段三國時期的歷史, 巨細靡遺的重溫了一遍。

「三國演義」這本膾炙人口的歷史小說, 在他身為史學家的觀點裡, 評價並不很高, 只不過是寫得精彩生動而已。而其中很多歷史人物的涵養、氣度與識見, 都遠遠不及真實歷史人物的水準。「三國演義」中甚至為了有意要突顯某人, 而刻意去貶損另外一人, 混淆了讀者對歷史真相的認識與評斷。以易中天的觀點, 似乎覺得有些可笑, 並為這些歷史人物感到不平。

易中天不算專職的作家, 他是位史學教授, 「品三國」一書是他在電視上的評講集結而成書。既然是從電視上而來, 對象大多是茶餘飯後的市井小民, 想當然詞語都是相當平易近人的。如果文辭詰屈拗牙, 內容艱澀難懂, 絕不可能紅遍中國大江南北, 風靡顛倒眾生。

以一個讀者的身份而言, 能在作者理性又詳查的評比中, 藉以揣測判斷歷史與小說的孰真孰假, 確實是頗有收獲的感受。如果不是他詳盡的評比, 以我對史學知識的淺薄, 又哪裡能夠分辨或判斷出什麼真偽高低？還不就是人云亦云, 跟著傳統的步調, 點頭或搖頭, 謾罵或稱許。

單看小說, 會以為三國時代除了諸葛亮之外, 簡直沒有能人。周瑜不過虛有其表, 曹操注定是個奸臣。而細讀其評比之後, 才恍然大悟, 原來未必如此鐵律一條。

曹操固一世之奸雄, 但其才情自也不同凡響, 所謂的笑傲江湖, 曹操實際上是當之無愧。而周瑜確是才貌雙全, 而且高瞻遠矚, 氣度非凡, 絕對沒有任何輸給諸葛亮的地方。小說裡譏諷他小心眼, 被諸葛亮氣到吐血而死, 証之於史實, 簡直跡近荒唐。

至於諸葛亮, 在「三國演義」裡被神化得似神明一般, 既能卜卦又能呼風喚雨, 卻難免給人妖氣之嫌。真實的諸葛亮, 聰明絕頂是完全無庸置疑的, 但畢竟也是肉體凡胎, 資質上有其超越一般的優勢, 實際生活裡也難免有凡人的嚮往與須求。

總之, 小說家為了行文方便與彰顯氣氛, 常將真實情事的演變前後倒置、或故意張冠李戴, 為的只不過求一個精彩而已。

雖然, 易中天把「三國演義」裡, 與史實不符之處抽絲剝繭地一條條列出, 但是他也並不完全抹煞這本書的價值。他認為赤壁之戰的描寫, 奇招迭出, 精妙絕倫, 譽之為描寫戰爭藝術最成功的作品亦不為過。不過那只是小說虛構之美, 與史實根本是風馬牛不相及。

我認為, 他的立論與評比應該相當中肯。雖然我對歷史未必知之甚詳, 但看他引述史學專家陳壽及裴松之的注疏時, 條清縷晰, 以及前後對照體會文意、排比時間順序等因素, 而後才下結論的態度, 想來該不是信口雌黃。至少他提供了另一個角度的的視野, 啟發讀者新的思考空間。這本書值得再細讀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