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 居 歲 月－－－－

作者 : 美國  珍。克雷賀德。喬治 －－譯者 : 傅蓓蒂－－出版 : 東方出版社

這是本兒童讀物, 故事裡的主角是個叫山姆的男孩, 因為厭惡都市裡擁擠的生活環境, 獨自回到曾祖父荒廢的農場, 嘗試過野外生活, 在山林裡過了一段自由自在的逍遙日子。

「離家出走」在這裡很不同於一般的情形是, 他事先得到了父母的同意。作者在序文裡說, 她自己以及她的孩子, 都曾有離家出走的念頭。而作父母的居然只是「親親孩子的額頭, 問『牙刷帶了沒有？』」

如果是在台灣, 有這個可能嗎？由此可以約略看出東西方在兒童教養上不同的態度。西方多鼓勵小孩嘗試既有熟悉生活以外的趣味, 東方則寧願小孩順從既有生活的規條。

當然, 從作者的序文裡, 我們也明白, 如果小孩執意要離家出走時, 西方的家長們還是會心存顧忌的, 寧可他們是前往森林, 而不是前往城市。可見城市這個水泥森林, 無論在哪個國度, 都遠比自然森林更加危機重重。

我個人十分肯定, 書中那種完全獨自一人的獨立生活, 是每個人心底都曾經的一種渴望。儘管理性會說：別作那種白日夢, 根本不可能！而心情會說：至少我期望！期望能夠住到山林裡、荒島上, 過一種完全不受干擾的日子。所以這類小說故事才長久以來都廣受人們鍾愛。它似乎幫助人們實現了內心深處的夢想。就如同「魯賓遜漂流記」那樣的故事, 永遠具有吸引力。電影也一次次重拍, 滿足人們渴望探險與獨處的心理。

而這本書的作者, 竟然把這份渴望與夢想, 以巨細靡遺到幾乎真有其事的情節, 實現了人們期望遠離冗煩, 覓得單純生活的快樂。

書中的主角小男孩山姆自述, 他常和家人一道在山野露營, 因而學到許多野外的求生技能, 對他後來那段獨自在山林裡的生活有很多實際的幫助。從圖書館得來的知識, 也常讓他在自力處理事務的當兒, 會突如其來地想出特別富於巧思的解決妙計。

由觀看雲朵來預測天氣的變化, 是他實際經驗的累積, 而且幾乎從不失誤。城市小孩卻只能靠閱讀來認識自然界的面貌與變化, 是一種書面上的知識, 並且難得有實際派上用場的機會。我們有氣象局可以依靠, 方便是沒話說的, 可是那種親身察証的趣味也就因此少之又少了。

「觀察鳥類和動物的食物, 就可以分辨森林裡什麼東西能吃, 什麼不能吃。動物能吃的東西, 人類也絕對沒有問題」, 是他絕佳的觀察心得, 也是他在野外發現有別於在家裡的那些新品種食物的根據。

他從書本裡知道「胡桃樹枝含有鹽分」, 所以「砍了一枝胡桃樹枝, 切成一小段一小段, 塞進毛衣口袋, 隨時可以食用」。因此顧到了身體健康的基本須求, 同時解決了調理食物可口的好方法。

我們讀得興味盎然之際, 也體會到：耐力、觀察與機智, 在野外的生活裡, 一樣也少不得。

男孩山姆還訓練獵鷹, 從攀爬上崖壁冒險抓走雛鷹開始, 到一點一滴的豢養和訓練的過程裡, 獲得無比的成就感和樂趣。黃鼠狼、浣熊的經常出現, 與他和平共處的情況, 為我們勾勒出一個和諧的生態環境。連樹上小鳥群落的吱吱喳喳, 竟也可以被比擬為城市裡鄰居的生活動態, 十分別出新裁。

書裡不只一次提到, 山姆的聽力和對週圍環境的認知能力, 在適應山林生活之後, 變得越來越靈敏。即使泥土裡蚯蚓就要鑽出地面來的一剎那間, 那麼細微的聲音, 也逃不過他的耳朵。我們天賦的耳聰目明, 只有在大自然的環境裡才能發揮得淋漓盡致。困居在擾攘的城市裡, 我們的官能不是退化, 就是變懶了。

「山區老舊枯萎的樹, 在暴風雪時會因為承受不了厚重冰雪的重量而斷裂傾倒, 被自然力量整治得差不多了, 剩下來的那些都比較堅韌－－」, 我們大約可以從這段描述來推理想像, 森林裡樹木的世代交替, 是如何順應天時來進行的。

即使我們不可能如書中男孩那樣, 自給自足的生活在山林裡, 而若能獨來獨往於城市的水泥森林裡, 不被文明社會裡那些勞什子的酬酢、義務、責任所牽拌, 也算是另一種別具意義的「山居」吧。

在人類摩肩擦踵的社會裡, 有時甚至只要能夠暫時的孑然一身, 不被干擾, 就可以算是一種幸福。這或許就是為什麼有這麼多的人喜歡旅行, 盡往一些生疏的地方跑的隱性心理因素。也可以這樣解釋, 旅行是一種明目張膽、被人接受、甚至是被人艷羨的離家出走行為。滿心期待的不就是獨處, 不受日常規範所約束的心情及嚮往。

正如小男孩山姆不耐煩住在紐約的擁擠公寓一樣, 現代人生活的環境都太擁擠、人与人之間的接觸又太密切太頻繁, 讓人有透不過氣的無形壓力, 於是竭盡所能地逃開去。儘管最後還是不得不回到必須生活的紅塵。這種厭煩擁擠與希冀逃避的心理, 並非紐約人的專利。

成年人潛意識般的逃開去, 多少帶一點消極的意味。而那個男孩山姆, 在單獨生活中所探索及體會到各種自然界的趣味, 卻是既積極又具前瞻的。如果真有這麼一個男孩, 他成長之後性格的堅軔獨立, 應該是無庸置疑。然而不論如何, 不願受到拘束的心理, 這本書中的山姆和都會裡的成年人, 則頗有異曲同工之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