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紀散文家－－

(九歌出版)

雖然讀了幾本蔣勳的書, 聽過他一次演講, 其實並沒有真正認識蔣勳其人。在網路上發現他在年輕人裡紅得發紫, 一直不十分了解原因。

這次碰巧買了他的散文精選集, 細讀之下, 不禁被深深吸引。

他的寫作是那麼靈韻生動, 把他的學養全貫穿在字裡行間。雅致是字表的形容, 內裡的精神, 簡直如同音樂一樣, 又像宗教的虔誠, 垂目低眉, 卻讓人在靜觀中領悟到他筆墨之外的絃音。

他的用詞當然是純美無瑕的, 但是其他作家不也字斟句酌嗎？可是與他相比, 不少人似乎就顯得作態。是因為真誠與否嗎？他的用詞, 讓人感受到這才是最適合的字詞, 最貼切的形容, 所以你就會滿心欣悅他詞意表達得正好。設想若換作你自己, 也只能選用同樣的詞句吧。

而在整體的意境上, 他的文章讓我有種似曾相識的朦朧回想。讀久了, 慢慢感覺到, 曾在鹿橋的文字裡, 感受過近似的氣韻。那像是跳出了人間紅塵, 從高高的雲端下望人間的種種悲歡情仇, 不激躁、不極端, 體諒與悲憫的心情遠多於嫉惡如仇。

凡事他發出讚賞的機會多, 有時或會留下一抹不經意的不愉, 卻從不苛責, 從不侃侃而談什麼大道理。因為寫作的人是身在局外的。即使寫到他自己的童年, 也一樣輕悠地, 不著太多情緒。

蔣勳的寫作, 顯示出了他的脾性、修養和氣度。讓人感受到智慧、柔軟和收歛。而在收歛的同時, 卻又不自覺地流露出他的關懷、他的愛戀, 以及他自我的嚮往。在閱讀的時候, 你要輕手輕腳的涉入他的文字, 如果你抱著躁急的態度, 可能就和他的意境越走越遠。

他寫世界上的歷史大河, 也寫我們身邊的淡水河與重重的山巒, 寫他居住的大龍峒早年的人情風貌, 電影的主題, 以及繪畫上、書法上的典故和境界, 寫抽象的離愁別緒, 也寫他自我的花卉和島嶼。沒有詭異奇巧的內容, 然而最平常的情和景, 在他娓娓道來, 自有一番靈慧湛然之美。

這次閱讀的過程像在修心養性, 所以速度不快, 不像讀很多其他的書籍時, 只希望能盡快翻到最後一頁, 好像這樣就完成了一件應該做的功課。我是拿著鉛筆逐字逐行的細讀下去, 劃線加眉批, 點頭或微笑, 是心領神會之後那種愉悅和充實, 感覺上即是最惟美的享受。

我們因閱讀而增加、領會了更寬廣更深入的人生層面, 若能因而遇上了一本好書, 更如同享受了一次心靈上的饗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