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____________ 冏 男 孩 _____________

－－台灣版的彼得潘－－

 製片：李烈──導演：楊雅吉──演員：潘親御／梅芳／馬志祥／阮經天／徐啟文

這個夏天好看的電影不少,「媽媽咪呀」怡情養眼, 可以欣賞到影后史翠普的歌喉和唱功, 希臘小島上海連天天連海的景色也美不勝收；「海角七號」多元的草根情懷, 年輕人的抑鬱和叛逆, 輕意就感染了我們的心情, 體驗到電影裡人物衝刺的豐收和快感。

還有這部「冏男孩」, 可說是我的最愛。張大春曾有文章解釋－－冏有明亮, 透明之意, 另外有困窘, 羞慚, 被打敗之別解。我是把它作第一種正面意義來看待的。

幾個毛頭小子, 初次上卡麥拉演出竟然那麼自然又那麼入戲, 真純得就像生活中他們自己。引導的人功力不凡, 楊大導因此片獲得最佳導演獎名至實歸, 一點也不僥倖。

童年總是純情又真摯的代表詞, 可不表示毛頭小子們都乖巧省事。反倒是越聰明的鬼點子越層出不窮, 惡作劇、打架、偷東西, 有時皮瘋了, 還真是欠揍。但是心存惡念的倒也少之又少, 最多不過是不知輕重, 或精力過剩才胡天胡地。待長大之後, 被僵化的禮教薰陶得中規中距了, 那片清純也就差不多所剩堪虞, 甚至於很難再被珍惜。

感覺上, 整部電影猶如台灣版的「彼得潘」, 也就是卡通影片「小飛俠」, 在童年純真無垢的心境裡, 才能看到、才肯承認自己的憧憬和嚮往。日漸長大之後, 對那些童年裡的嚮往就會忘得一乾二淨。容或那些憧憬和幻境偶爾像夢境般飄過心田, 多半的人也只是猛搖一下頭把它甩到老遠。因為怕它太不切合實際, 怕自己因此抵受不了現實世界上的種種魑魅魍魎。

而「彼得潘」的故事是純童話式的, 有小仙女和她的飛行金粉, 有航行在夢幻之島的虎克船長, 有滴噠滴噠總尾隨不捨的鰐魚, 娛樂趣味十足。「冏男孩」卻是十足人間的, 小鎮裡的人聲市塵, 街坊之間的互動, 都順暢自然地進行。

除了對童年難忘和珍惜的歌頌之外, 也可以把主題分出幾支：

我們看到阿嬤隔代養孫的那份力不從心, 雖然同情, 但還不至於憤憤不平。畢竟小孩不皮不鬧也有可愛的時候。但這位阿嬤的心思倒也隱含新時代的意識, 對著生而不養的兒子媳婦, 抱怨著「我又沒欠你們」。

這話聽來理由充足, 但是如果比這位阿嬤的年代再早個二十年, 可能沒人敢說出口。養兒育女一向不但是女人的天職, 即使再接著養孫, 也只能用含怡弄孫來表示自己的滿足和快樂。我不是反對這份快樂的感受, 只是不贊成這種成見－－總把婦女歸類為沒有自我的族群, 只能跟隨著眾口爍金的成見, 沒有自我表達的空間, 連快樂与否的定義也是有既定規格的。她難道不能有她個別的, 或說不同於別人的選擇？所以這位阿嬤雖只是隨口幾句抱怨, 還頗合於時代精神喊話的節拍。

阿嬤平時和她的同伴誆哄孫子幫她們槌背, 打賞酬勞的時候還硬要享受老顧客的折扣；責打不聽話的「死小孩」時, 總不忘強調「我要用愛心的手」的幽默, 都讓劇情更見活潑更見溫馨。當老阿嬤氣極攻心滾在地上耍賴時, 觀眾領會到梅芳那份表現是既看得開又放得開。不但因而增添了笑場, 更不得不讓人承認果然是老薑的演技。

那位長髮披肩精神失常的爸爸, 最後指著自己的心說「痛」, 卻竭盡所能也哭喊不出聲音。如果能夠哭喊出聲來, 他的傷和痛可能都會因而減去大半。聲音,  一般情況來說應該是音樂, 是心靈療傷的神丹妙藥。若總把傷痛悶著憋著, 那真正會整死自己。

電影裡這兩個小孩, 雖然生活在並不完美的家庭環境裡, 但是仍本能地在週遭發現成籮成筐的樂趣, 那就是童年無機心的可貴特質。

片中那個卡達大王商店的老闆, 淋漓盡致地表演了一場成人和小孩截然不同的價值觀。他該遵守自己的承諾, 當場把小朋友抽到的卡達大王兌換給他, 卻賴皮找理由硬不認帳。甚至還拿把長槍嚇唬小孩。

以他成年人的觀點來說, 小店實際上就只靠那尊限量級的卡達大王作為招徠, 如果這麼個鎮店之寶兌換出去了, 還會有哪個小孩有興趣再來光顧？那他吃什麼喝什麼？其實那也是人性, 只不過是負面的一種。

學校的女老師處罰兩個皮小子的妙招是在他們臉上印滿口紅印, 乍看有點不可思議 , 不知是哪位天才想出這種點子？不過以小男孩的心理來說, 可能還真是很有效的一招。原因是 : 咿 ! 那該有多糗啊 ! 如果是打手板, 可能會換來越挫越勇的勇士精神。

但是提醒男老師可千萬別試這招, 女老師也得拿捏好分寸, 否則可能就算得上性騷擾。

影片裡那些敘述故事的動畫畫面－－童話故事裡的小王子雕像和飛來飛去銜著寶石濟貧的小燕子－－色調和筆觸都很富詩意。電影裡好幾回放大它背景湛藍透明的天空, 和朵朵帶著尾巴像是會飛的白雲, 似乎可以看到風行走的速度。因而它不只是一幅畫, 竟生動地營造出自然生態裡真切的景致。

由於它活靈活現的氛圍, 兩個小騙子念念不忘的異次元空間才顯得格外值得追尋。同時也影響了我們這些成年觀眾的意念, 不再懷疑那裡真有值得孩子們嚮往的意境。也或許, 自己早已遠離的童年, 此刻竟也在迷迷濛濛之中似又近在身邊眼前。

宣傳海報上寫著－－「慢一點, 讓童年的勇氣追上你」, 童年的勇氣是真勇, 童年的情誼是真情。當你一天一天長大之後, 千萬不要那麼輕易就忘記曾經的清純, 那會飛的小叮噹和小飛俠, 還有你生活裡那些曾經神勇活潑的冏男孩或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