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 明 園」─────────

The Old Summer Palace

編導：鐵木真──拍攝：中國科學教育學院──發行：龍祥電影(台灣)

── 觀後 ──

今天在Yahoo奇摩的部落格精選裡, 看到一篇有關北京圓明園的遊覽文章和豐富的照片分享。讓我倏然回想起, 兩年前曾去京華城影院觀看過的「圓明園」紀錄片的內容。不妨也和大家聊聊我個人的觀後感想。

這部紀錄片是由中國科學教育學院主持, 約於2007年拍攝的。

圓明園的名聲歷來響亮，建設時耗費巨資，但是早已毀於英法聯軍的砲火之下。如今只存殘樑頹瓦, 到底怎麼樣才能拍攝出它傳聞裡美侖美奐的曾經面貌？我很好奇, 是當時讓我覺得非看此片不可的動力。

當年有不少西方傳教士被教會派來中國傳教, 有清一朝最早的一位, 大約就是朗世寧。他在康熙晚年東來, 一待就是五十個年頭, 不曾離開, 最後終老並埋葬於北京。他是位數一數二的宮廷畫家, 原先西畫根底就好, 在中國的數十年裡, 為了討中國皇上的歡心, 又盡量把中國繪畫的精神融合著西畫技巧, 成就了不少傳世名作, 像故宮博物院珍藏的「百駿圖」就是其中之一。

他過世後, 所有的日記書信都被珍藏。還有其他幾位親眼目睹和參與過圓明園建造的傳教士, 也都和他一樣有記載留世。而且在建造此園時的各種藍圖, 很多都留在中國重量級的圖書館內, 這些, 都是拍攝這部紀錄片的可貴資料來源。

看了紀錄片才恍然, 圓明園原先的大部份建築精華, 其實竟是傳統中國式樣的小橋流水人家, 體現一種悠然的生活環境。讓清朝前期的各個皇帝除了必須的表面威武之外, 實際上可以過得十分寫意舒適。那裡可說是皇室的真正居家生活重心所在。

清朝前期, 只有在乾隆一朝, 才極盡奢華之能事, 而又把人間所能有的奢華, 都表現在圓明園的建築上。一般人誤以為最代表圓明園全部精華所在的那些西式宮殿的殘桓碎瓦, 當初確也是建於乾隆時期。旁白上說：「乾隆一世, 愁的是該怎麼把國庫裡的錢花掉。」他治理中國凡   60年, 而中國當時擁有世界三分之一的人口, 三分之一的穀物糧食生產, 也就是等於擁有了世界三分之一的財富。

只不過, 乾隆的目光從未超越中國的山岳大地與河川, 晚年又只囿於自己宮廷的天地裡, 猶不知自己的國度裡很多方面不但停滯不前, 甚至於早已經落在他眼中的西方蠻夷之後。別看很多影片裡都描述他微服下江南, 其實也不過是耽溺於個人的逸樂, 未必就有什麼利民便民的舉措。又自大自滿, 狂妄地不屑於認識西方的文明與科技, 早早種下國勢衰亡的種子。

在模仿西方建築的部份, 主持的人就是多才多藝的郎世寧, 另加幾位西方來的傳教士的輔佐。郎世寧在繪畫上留下了許多傳世的無價之寶, 在當時建造圓明園裡西式宮殿的實務上, 居然也是主力人物, 只是兩者在評價上並不等值。

這幾位傳教士即使曾經了解一點相關的建築皮毛, 畢竟不是專家, 更不是設計的翹楚。構想的當時只知一味模仿複製西方建築的外在形式, 給人的印象不是恢宏壯觀, 而是雜湊式的繁複, 事實上談不上什麼具體的美感。只不過體積龐大, 看起來好像頗為壯觀吧了。建造及設計之時, 乾隆本人也參與了不少意見, 以致於整體品味, 就是財大氣粗堪可形容。

看著影片裡那些雜凑式的建築聚落, 竟然有人主張照原圖復原。我倒是相信, 就讓它們停留在這種斷桓殘柱的狀況, 說不定反而比原來的面貌更能引起憑弔者悠悠的思古之情, 現代人才有可能把所有想像的美感魅力與歷史情懷, 都貼在追溯的心情裡。

埃及也好, 羅馬也好, 它們那些既恢宏卻已残破的神像和柱石, 難道須要將之復原之後, 才能引起後人對其古早文明和國勢的追懷和崇慕？

事實上古代殘存的遺跡, 未必每一樣都那麼完美。看看原先擺放在圓明園, 現在已散落於各地的十二生肖獸首銅雕,  就是一個很真實的例子。在歷來中華文物的造型之中, 很少有如此不具設計美感的物事。這個說法, 連我自己也認為有點殘酷無情。但既是紀錄片, 吹捧即使難免, 客觀真實才應該是必須的觀點。

歷史一向都說乾隆是多麼偉大的聖王明君, 在看完這部紀錄片之後, 我的觀感卻是：不過爾爾。他只不過是幸運生在帝王之家的天之驕子, 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資源,  供其予取予求的揮霍而已。實際上, 如果比之於當今白手起家的實業鉅子和文化巨人的志業, 他遠遠不及之處多矣。

在我個人來看, 對已經毀損了的圓明園, 痛心固然難免, 它卻未必就是那麼完美不可取代的瑰寶。追懷雖是一份必然的民族心情, 但是警惕才是最必須的理性。當國為政之道, 要有超越時代和地域的眼界與前瞻的智慧, 否則最後總將陷人民於不幸的境地。古代那些能夠贏得千古歌功頌德的帝王將相, 應該是曾經以蒼生為重為念所致, 而不是他個人揮霍的本領。今日為政的人民公僕, 更加應該以此自惕自勵。

若此, 或許那些依舊矗立依舊風蝕雨淋的圓明園殘蹟, 才滄然得更具歷史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