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墨者革離以戰止戰的孤獨之旅
人類的歷史，正是一部不折不扣的戰爭史！

撰文：京城野

　　如果大家不健忘的話，應該還會記得《墨攻》這部曾經在媒體上風光了好一陣子的作品，因為咱們名導演蔡明亮先生召開了個記者會，說是要把它改編、拍成電影，而飾演主角革離的人選，蔡導屬意的是在日本演藝界正當紅的金城武；不過，從召開記者會的當天到現在，這部電影似乎都還沒有任何要開拍的跡象，不禁教人擔心，最後該不會又胎死腹中了吧？

電影不景氣，靠漫畫來救急

　　近年來台灣新電影在國際間的名氣很大，而且屢屢在國際級的影展中奪得大獎，然而奇怪的是，不管它是鍍了金的，或者是鍍了銀的，也不管它在國外的評價有多麼高，一旦回到了咱們自家的地頭上，觀眾偏偏就是不肯賣它的帳，任憑這些新導演們的得獎佳片不斷，但慘淡的票房，硬是一點起色都沒有，原因到底如何，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在不堪長期賠累的情況下，咱們的電影名導蔡桑，終於將腦筋動到了漫畫上。

　　其實，電影或電視劇向漫畫取材的例子，並不是沒有。遠的例子不說，光是《超人》、《蝙蝠俠》、《忍者龜》等電影，就不知道拍了多少部；轟動港台的偶像日劇中，也有不少是改編自當紅的暢銷漫畫作品，像《麻辣教師 GTO》、《惡作劇之吻》等。咱們蔡導會有這樣的眼光，向漫畫取材，京城野不敢說是基於上述異國經驗的啟發，但有這些賣錢的前輩們作先例，要讓咱們蔡導動心，看來也就不是個難事了。

　　在《墨攻》的漫畫原著中，主角革離是個光著頭的大鬍子，矮胖的身材，加上其貌不揚，活脫脫就是個乞丐模樣的男子，這樣一個一點都不上相的尊容，要是真的拍起了電影，在台灣這種教眾家導演們恨得牙癢癢的詭異觀影生態之下，想必也會賣得很淒慘吧！所幸咱們蔡導很有「錢」瞻性的眼光，指名要找美男子金城武飾演革離一角，看看金城武在日本紅透半邊天的態勢，如果拍得成的話，將來的票房大概就不用愁了。

戰爭的殘酷，無分貴族與平民

　　《墨攻》全作長達十一冊，依照整個故事的脈絡來看，大略可區分為三個主、支線：一是梁城攻防戰，革離出場，並以一人之力義守梁城，最後贏得勝利；二是因為理念的不同，革離與薛併所領導的墨家正式決裂，兩人間的鬥爭，便穿插在《墨攻》後半的故事裡；三是邯鄲城的攻防戰。

　　距今二千三百年前的中國，正值七雄割據的戰國時期，趙軍名將巷淹中率一萬五千精兵，往攻燕國梁城，梁城之主梁溪向當時倡議「非攻」、「兼愛」的墨家求援，於是，《墨攻》就在這樣一場攸關四千五百城民生死的戰爭中，揭開了序幕。

　　墨家的思想，在當時那樣一個動盪不安的社會、百家爭鳴的時代裡，實在是一個相當積極進取的學派，他們摩頂放踵以利天下的信念，雖然帶著極為濃厚的理想主義色彩，但在墨子門徒身體力行的實踐下，卻成為戰國時期一個不容小覷的勢力，連一向在戰場上戰無不勝的巷淹中，也為此而頭痛不已。

　　在這段故事裡，趙軍大將巷淹中與革離相互傾慕，卻必須在戰場上敵對的矛盾，是很值得發揮的地方；另外，從未經歷過戰爭的梁城邑民，為了保護自己的身家性命，在革離的帶領下，從一場又一場殘酷的戰事中成長、壯大，相對於梁城貴族對革離的敵視、對即將到來的侵略所展現出來的恐慌與無力、安於逸樂的自私等，又是一個極其強烈的對比。

　　戰爭猶如一把兩面的利刃，對勝敗雙方都會有極大的損失。今天你戰勝了，可以奴役戰敗國所有的一切；而一旦你戰敗了，就換成你要被別人奴役。是平民也好，是貴族也罷，下場都一樣：「城一旦被攻陷，男人成為奴隸，老人和小孩被殺，女人全被蹂躪，這就是戰爭！」（革離語）

正義與邪惡，無非都是人性

　　在整個《墨攻》的故事裡，最值得討論的三個人物，分別是革離、薛併與司路。如果革離代表的是人性中光明、正義的一面，那麼，薛併正好是與他相對的一方，是人性中詭詐、奸險的代表；至於司路，則恰巧是掙扎在正義與邪惡之間的邊緣人。

　　要將平日裡不茍言笑，卻又雄辯滔滔的革離飾演好，可能並不是那麼難的一件事。因為在《墨攻》裡，革離的個性可說是完美到近乎非人的境界，他既沒有恐懼，也不曾猶疑，從頭到尾都是一派正大光明、義正辭嚴的形象，卻給人一種太正面，也太平板了點的感覺，這樣的個性，大概也是世間少有的吧！所幸隨著故事的進展，革離從剛出場時的孤身一人，到後來擁有三個志同道合的伙伴，雖然革離的冷酷依然，但卻有了情感的起伏與波動。

　　人的野心越大，貪慾越深，也就會越怕死。相對於革離在性格上的正義與強大，薛併的貪婪、怯懦與奸險，正好是個明顯的對比，但是，正因為薛併個性中怯懦的那一部份，反而使得他的野心更加地張狂，性格更加地突出、更加地立體，也讓他更像個人。

　　司路做為革離情同手足的朋友，掙扎在日漸腐化的墨家與革離之間，可以說是個最具戲劇性的人物，他心裡認同革離的做為，卻不得不為了自己的理想留在墨家，這樣一個處在是非黑白交界地帶之中的角色，可以著墨的地方很多，若咱們蔡導能從司路的觀點來照看整個《墨攻》的故事，應當會有很好的表現。

人類的歷史，正是戰爭的總合

　　戰爭，是人類慾望的延續與發揚，也是人類政治力醜惡的展現，它藉著直接破壞大多數人生活上的幸福，來達成少數人追求自我幸福的目標；而包裝戰爭的方式更是千奇百怪，有的訴諸於民族情感的認同，也有的是因為宗教信仰上的差異，更多的是基於自身對於利益上的索求。

　　《墨攻》藉著探討如此深刻的題旨，來闡述戰爭的非道與殘酷，而人類歷史的演進，卻正好是一本不折不扣的戰爭史，身而為人，焉能不深自警惕？

●本文原發表於《T-AX》第四期，頁 40-41，1999年 8月。

●書名：墨攻
　冊數：全十一冊
　原作：酒見賢一
　協力編劇：久保田千太郎
　漫畫：森秀樹
　譯者：黃瑾瑜
　出版：大然文化（已絕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