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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戲」(我的生命敘事8)
2014/05/13 08:32:50瀏覽1139|回應1|推薦11

我的眼睛常逼我演戲,雖然,別人並不懂得。

演戲其實是無奈的,因為眼睛弱視的事實和帶來的困頓,從小,我就有一套應付外在世界的"因應之道",主要的辦法就是:演戲。

為什麼要演戲?當然就是不想和別人不一樣啊!硬要假裝自己並沒有任何不正常之處,而且,是死也要裝到底的那種。

所以,面對遠遠的黑板看不到,就假裝做筆記、看得到;面對遠遠的路人打招呼,就假裝說哈囉、看得到;面對遠遠的公車急駛而來,就假裝攔錯車、看得到;甚至高中時面對軍訓課的校外打靶,也是假裝瞄很久、卻是吃了個大麵包。

每一次的假裝,每一次的演戲,每一次的自欺欺人,都是防衛,都是辛酸,都是逞強,面具之下,除了自尊,沒有勇氣,沒有放鬆,沒有安慰,有的只是:自怨自艾。

這種從小的「眼戲」,讓我越演越難過,越演越空虛,直到國中之後,我慢慢才有勇氣跟別人「告解」-告解心中那分脆弱和逞強,告解那分「眼盲」背後的「心盲」,我想誠實「接納」那個很虛偽的自己,我想摘下那個面具。

其實,這也是所有身心障礙者的成長之路和心聲,誰想被別人異樣眼光看待?誰想當那隻白羊中很特別的黑羊?

一個印象鮮明的啟發大約在國二吧!記得那是個很普通遊樂的黃昏時刻,和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阿傑玩著棒球傳接球,當然,這種兒時玩伴總是最能理解我的視力困頓,所以和阿傑玩總是最沒有壓力了!天色漸暗,突然一顆球K中我的額頭,阿傑不但沒有嘲笑,他還超包容地說了一句:「啊!我丟歪了!」

那句話當然是謊話,打中額頭的球當然投得很直啊!但那句話的瞬間,我卻感受到被充分理解和接納的電流,覺得自己活得很真實、很自在,接不到球是視力的限制,又不是我的錯,阿傑也給足了我自尊心,讓我自在地繼續當他的死黨,繼續跟他丟球。人生,不就是這種坦白和坦然最痛快麼!

漸漸地,我會主動告知周遭的人我的視力狀況,也會主動尋找支援不再逞強;這看似稀鬆平常的事,卻花了我幾十年的艱辛苦熬,一次又一次,明明知道要自我接納,又豈是這麼容易能知行合一呢?!

不想「眼戲」後的人生,許多的心理障礙也漸漸消去,陽光露臉了,陰霾也就散去了;沒有偽裝的人生,真好。

*後記:這一系列的書寫療癒,乃追隨「敘事治療」的生命故事敘寫之路,建議所有曾有困頓的人,也來一趟書寫的自我療癒吧!你會重新「找回」自己喔!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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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vi 之東張西望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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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16 18:27

國外有不少用這種坦白、揭開不欲人知的種種背後原因而得救治的治療團體,

說出來,寫出來,雖然未必每個人都能同情接納,

但長久轄制、重壓身體心靈的痛苦就消失,自己就得著釋放。

感覺或看到身邊的人有著不知所以的可愛或不可愛的不一樣時,

真的需要沒有輕視懷疑多言地安靜平和地與之相處,

因為那個人也許正受著極大的壓抑與痛苦,是讓人大為不忍的。

不管是自己或身邊的人,這樣的經歷其實並不罕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