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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士黑金手】我在森林工作:從「森林專員」到「森林工程師」,瑞士如何培育守護環境人才?2019-01-22 00:00:00
在工作中的米羅。 圖片來源:作者提供。
約30年前,我們住的公寓大樓換新窗戶。一個工人來做了好一陣子,揚起了灰塵,出了些噪音。我準備了清水、抹布、吸塵器,心想,在他離開後我必須費力整理一番才行。但等我送工人出門,回頭要清理時,出人意料的一幕讓我驚呆了幾秒鐘! 透過新窗子,屋外樹木葉子依舊清楚可見,沒有任何髒痕的阻擋,窗框四周及窗下的地板看不到需要清除的塵土;也就是,施工前、後的環境,看不出任何差別;只有在我走近,以手指觸摸,才發覺些許塵埃的殘餘。 那時我才明白過來,除了窗子、工具之外,工人帶來的刷子、小畚箕和黑色大塑膠袋是做什麼用的──他把自己製造的垃圾全部清掉! 我在生活中經驗過不同瑞士職工的技術、他們特有的工作倫理,以及待人接物的態度,並興起把這些經驗介紹到台灣的念頭。台灣社會傳統上看輕技術性職務的從業人員,人人只想上大學,畢業後找個坐辦公室的工作,不論所得如何,至少「看起來光鮮」,而把「常常一身髒」的工作人員稱作「黑手」,卻不願細想,沒有這些黑手,人們如何生活?社會沒有這些黑手,國家怎麼運作?而「黑手們」也自我鄙視,不意識到自己污黑的雙手其實閃著金光。 這是文化的錯誤,而改正錯誤永不嫌遲。我試圖訪談瑞士技職從業者,並以第一人稱記錄下他們的故事。受訪者們述說的日常生活小話題,都是針對我事先擬妥提問的回覆。期望讀者能藉由這些小訊息進一步了解瑞士普通人的生活,更讓我們重新認識這些社會不可或缺的技工訓練,為台灣帶來一些參考。 19歲的職校生,如何走進森林工作?我叫米羅(Miro Amstutz),19歲。目前我正進行第三年森林專業人員的學校和現場實習課程,2019年夏天畢業,到時候可獲得林業聯邦能力證書(EFZ,Eidgenössisches Fähigkeitszeugnis)。 自小我就喜歡木頭材質,所以國中畢業前選擇職業時,就特別留意和木材有關的工作。木匠的工作雖然吸引人,考慮到我喜歡在戶外活動,能到森林工作當然最適合了。我的決定並沒遭到爸媽的反對,他們尊重我的選擇。 每週我有1天在學校,4天在林子裡工作。課堂上,我們學習認識在森林裡生活的動、植物名稱及習性,了解森林怎麼形成、怎麼造新林,什麼樹在什麼時候可以砍伐,什麼植物在什麼季節有更多發展,什麼土地孕含什麼元素,森林必須怎麼照顧,才能讓它們生生不息等等。 夏天日照時間長,我們每天工作8個半小時,冬天就縮減為8小時。工時的計算是和夥伴一起從公司開車到林地,直到從林地回公司為止,以後我才自己開車回家。我每天帶午餐及點心上班,停在林地的大車上有微波爐,方便溫熱。 和同事一起工作最讓我開心,他們真是好夥伴。我們必須彼此配合,才能讓工作達到標準,也才能讓自己不至於受傷。下雨或下雪時仍然要繼續工作實在不舒服,可是沒有別的選擇,我們必須完成預定的目標。有時我們製作木板長凳,讓健行的人可坐下休息或野餐。有時基於工作需要,必須把某一步道或大面積的林地圈圍起來,這種情況下,我們一向把標示放在顯眼的地方,讓人知道圍場開始和結束的時間。奇怪的是,偏偏就會有人不依照指示,故意把標示牌移到一旁,進到我們還要繼續進行幾天工作的地方。要是因此而受傷,就變成是我們的錯了。這類的事情讓我生氣。
米羅與同事。作者提供。 除了工作、上課之外,我喜歡和男孩們在戶外活動,也就是帶領像童子軍那樣的團體。有時我也和女友去看電影、健行等等的。平常我不太看書,有時讀點我們當地的報紙。上工途中我會聽聽收音機,晚上也許看點電視。以前我打籃球,現在沒辦法,因為幾乎每天在森林裡工作已經夠勞動筋骨的了。 兩年多來我已經習慣可以自由處理自己賺的錢。第一年,我每個月可拿到800瑞朗(約24,000台幣,匯率比約1:30),第二年是950,現在每個月可拿1,200,不過,扣除稅金後當然就少些。真正工作時,我們這一行的薪資所得在4,300和4,700瑞朗之間。一開始當然不多,隨著年資,薪水也會往上調整。 今年夏天畢業後,我打算搭火車環遊歐洲。買一張票,到處跑,最開心!我最近要先忙2月狂歡節的事。我在樂隊裡打大鼓,隊長寫曲子讓我們練習,通常每年集訓6個月。至於遊行時的奇怪大面具和鮮艷的服裝,基本上由我們隊員自己縫製。 我對於自己的未來完全不擔心。畢業後我就是林業專員,只要拿到聯邦能力證書,即使不在森林裡工作,當警察或消防人員也都是我喜歡的職業。有人說,將來機器人會取代人類的工作。嗯,至少現在我還看不出來。在我們的林場,必須開闢大片地方或砍伐大樹時,我們讓專門的公司提供適合的機具。機器人是很好的輔助工具,危險的工作可以交給它們,這也是人類發明機器的目的。要讓機器取代人,很難想像。比如,機器人怎麼判斷哪棵樹有哪些狀況,該做什麼處置呢? 森林從業人員的工作與教育內容(德語)。 成為森林工程師,守護國家資源我是徐蒂凡(Stephan Flury),41歲,有3個從1歲半到7歲的兒子。 我曾經是和米羅一樣的森林專員,後來陸續參加不同的進修,最後是3年的大學專業課程,而成了森林工程師。如果願意且能力許可,從事我們這一行業的任何人都可攻讀蘇黎世理工學院(ETH, Eidgenössische Technische Hochschule,和美國的MIT齊名)的森林工程碩士學位,一旦學成,就是專家中的專家了。 森林是國家的重要資源。水土保持與動植物繁殖,甚至休閒運動,決定一個國家生態面貌與性格基礎的很大一部份,都在森林裡無聲地進行。瑞士30%的土地由森林覆蓋,全國約有6,000人負責照料,每一寸地方都需要專業人員精確丈量、規劃、維護,才能讓森林生生不息。 瑞士每年約教育出300個森林專員。一個學成後的年輕人有能力判斷林木的健康狀況、是否適合砍伐,以及如何砍伐才能不傷己傷人等等。因為每棵大樹都有數噸的重量,團隊工作,也就是彼此間的默契與信任,就顯得特別重要。為了讓動物及小樹有更大更適宜的生活空間,清除或修剪長得太過密實的小樹叢也都是專員的工作。 實習生在開始工作之前,必須和企業主簽訂契約,雙方依照內容履行權利與義務。森林專員的養成教育共3年,除了每週1天在學校、4天在林地的課程之外,3年裡還有50天的特別課,包括森林生態、認識纜繩起重機和拖拉機,以及意外事件的緊急處理……等等。 瑞士電視台技職教育系列之一,有關森林技職的部分(德語)。 不論是教學者或學習者,講求精確、注意安全、對人對己負責,都是從事這一行業的必備態度。由於全是體力勞動的工作,每人每天都要維持如同頂級運動員那般的體能,所以早餐、點心,缺一不可。瑞士的森林工作,1,000人裡平均每年有350到400人受傷,比例極高,也因此穿戴特製的衣帽及其他安全裝置是重點要求。上一代人為了表現氣概,忽略應有的裝備以及正確的蹲、提、拿、轉、扛……等動作姿勢,等到上了年紀就只能更換各種關節。這代人健康意識提高,不但工作中「穿戴整齊」,工作前還有各種暖身運動,以減少折損。 全國性的,有關森林經濟的所有教育課程與議題由「森林教育協調與紀錄」機構(Codoc, Koordination und Dokumentation Bildung, Wald)負責。我除了在Codoc參與書寫學習素材之外,還擔任協調工作,讓尋找企業主的實習生以及需要實習生的企業主,容易找到彼此。 我自己也有林地,包括繼承和買來的,共3小塊,約1.5公頃。林地價格差異甚大,端看所在位置、需求的鬆緊,以及林地的「年齡」而定,平均大約每平方公尺2塊瑞朗左右。我曾在自己的林地上設置一大塊面積的試練場(Marteloskop),讓有關的學習者練習如何建造並維護森林。另外,林地的測量、規劃,以及林業公司的成本計算[1]等等,也都是我的工作範圍。
徐蒂凡在辦公室裡。作者提供。 休閒時,當然儘可能和家人在一起。足球、俗稱瑞士農人高爾夫的「霍努斯」(hornouss)、登山、在林子裡找蘑菇,都是我喜歡的閒暇活動。我只在瑞士境內或鄰近國家旅行,也從來不搭機,因為飛行對於環境的污染讓我感到不安。除了瑞士空中救援組織(Rega)及下身麻痺基金會(Paraplegiker Stiftung ) 之外我不對其他機構捐款,而是直接參與環保協會以及鎮上的活動。通常我讀當地報紙及專業雜誌,至於電視,我只看新聞報導及政論性節目。我想,也希望,機器人不會取代我們的工作,不過機器人支援許多森林工作,則是不爭的事實。 如果人生可以重來,我是否仍然選擇目前的工作,是個不容易答覆的問題。意外常常在抉擇時扮演舉足輕重的角色。如果以後仍有森林,或許我下輩子還是會選擇研讀森林工程。 今年開始我就會成為一家林業公司的股東之一,這是人生的另一起步。能夠和同樣領域,志同道合的夥伴齊力工作,讓人感到穩定與安適。雖然未來必須面臨諸多挑戰,讓公司成為瑞士德語區森林工程重鎮之一,則是我們不變的目標。 [1] 森林企業成本效益計算的電腦軟體1986年由蘇黎世理工學院初次開發,受到聯邦政府重視並推廣到瑞士全境,至今已有更加精準的第三代問世。依照工作內容,成本效益計算分4大類:木材產出、預防自然災害、林地休憩,以及自然保育。下面是電腦軟體計算範例(德文): https://opinion.cw.com.tw/blog/profile/456/article/76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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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事評論|政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