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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聲響起 飛機降落 那麼天真？

那一年，我辭去台北的工作，飛去美國當「煮飯婆」，替在美國留學的外子洗衣燒飯，同行的還有公婆。    

我們先跟旅行團到夏威夷、大峽谷、加州迪士尼樂園等地，再脫團直飛巴爾的摩《註》。

從舊金山飛巴爾的摩的班機上，公婆坐在我後面一排。因隨團旅遊十幾天，光走路都走累了，一上飛機，我即呼呼大睡，迷迷糊糊中，感覺空中小姐似乎曾送過點心飲料。我就這樣睡睡醒醒，直到感覺自己已不耐久「坐」，低頭看看腕表，已是美東時間晚上八點半。咦？不是七點半就該到了，怎麼還沒降落呢？

擴音器傳來男性駕駛低沉的嗓音，嘰哩呱啦說了什麼，我像鴨子聽雷，不知所云，只是隱隱覺得整個機艙的氣氛變得十分詭譎，沒有人離開座位、沒有人交談，空中小姐也不見了。

我坐在走道邊的座位引頸四顧，只見周圍的人，似乎都垂著頭在閉目養神（後來才知道，他們都在閉目禱告），機艙沉靜得有點可怕，空氣透著說不出的凝重。在靜候中，公公的大嗓門，好幾回從我身後傳來，劃破寧靜：「飛機怎麼坐那麼久？啥時會到呀？」

「不知道耶！」我說，我也很茫然。

到了十點半，擴音器又傳來男駕駛的低沉嗓音，我又聽了一次「雷」。這次，我注意到每個人的「睡相」似乎更沈了，大家都把頭垂到前面的椅背下（後來才知道，擴音器說要迫降了，叫大家儘量壓低頭）。放眼看去，只有我和公公、婆婆三個人是「抬頭挺胸」的。

然後，我覺得飛機開始俯衝，就在機輪觸地那一剎那，整個機艙響起如雷的掌聲與歡呼！當時，我還回頭對公婆笑說：「美國人真可愛，飛機降落也要鼓掌，高興成那樣？好天真哪！」

我們三人走出飛機接駁艙，進入機場候客室，只見外子一臉焦灼的等在那兒：「呼！你們總算降落了！」

「啊？什麼？發生什麼事了？」我和公婆嚇一跳。

外子指一指旁邊的落地窗，我順勢望過去，只見窗外傾盆大雨，夾雜著疾雷閃電。原來飛機無法降落，在上空盤旋了三個多鐘頭，直到汽油快耗盡了，才不得不冒險迫降，而我們竟渾然不知曾與死神擦肩而過。

在飛機上，我因為聽不懂英語廣播「thunder storm」 是「雷雨交加」的意思，才不知狀況，現在回想起來，真是好險。

【2005/12/15 聯合報】

《註》巴爾的摩在東岸馬里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