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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殤之倭寇物語-卷五
2013/04/15 11:31:26瀏覽595|回應0|推薦66

卷五 浯殤(一)

西元1547年(嘉靖26年),朱紈於料羅設戰艦20餘艘,委官駐守。但,時至西元1560年(嘉靖39年)後,駐守料羅的指揮為泉州衛官王鏊。

 

明朝西洪(榕園)人洪受在其著作《滄海紀遺》中對此人的評語為:「其人猥鄙庸懦,不諳武略,徒以廣賄納權為能事,以罔上肆志為無恐。名在料羅,而絕不一托足,移舟躲避廈門,亦不遣一卒以代其行,兵食數千金,冒濫肥已,虛兵無實名。」

 

西元1560(嘉靖39年),農曆三月二十三日,陰天。

料羅港,蹲踞在一片濃稠的迷霧曠境之中,靜思著。

惆悵的白色調,在波浪規律而沉斂的伴奏下,吟唱起一首首春季輓歌。

天空灑脫地飄散起朵朵雨絲,驚擾得平靜的湖泊顫起了一圈又一圈漣漪。

羞澀的朝陽瑟縮在清冷的晨霧之後,微微散發著嬌柔且媚豔的熱情,令人不自覺地感到溫暖、慵倦和安祥。

 

清晨時分,在略帶著一絲涼意中,料羅街市上已是熙熙攘攘,商賈們忙碌地在店架上擺置著貨物,附近的農家也將辛勤採收的農作物挑擔到市集販售。港口內停泊著數艘商船,船上的水手們正搬卸著貨物和補給各項航行物資。

然而,近數個月來,面對盜寇橫無忌憚的劫殺擄掠,已讓中國東南沿海各城市、村莊、港口遭受巨大損失和破壞,各商家船主們人人自危,聞寇色變。

 

明末清初的史學家談遷,在其著作《國榷》中寫到「胡宗憲許王直以不死,其後議論洶洶,遂不敢堅請。假宥王直,便宜制海上,則岑港、柯梅之師可無經歲,而閩、廣、江北亦不至頓甲苦戰也。」

自從王直死後,龐大的海盜集團頓時群龍無首,土崩瓦解般四分五裂。復仇的火苗四處竄燒著,原有的海上秩序遭重新洗牌,但這過程是如此混沌、紛亂、失序而遙遠漫長。

 

一陣陣浪潮無聲無息地衝擊著沙灘,隨即隱逸在金黃霧色之中。

料羅,順濟宮。今日正好是一年一度媽祖壽辰慶典。因此,往日商業交易熱絡的港市,今日更顯得人潮洶湧。長年在這片廣裘大洋中搏鬥的人們,不論是航海貿易的商人,亦或是撒網捕魚的船家,對媽祖的尊奉始終深信不疑。

 

正午時分,濃厚的霧氣在南風輕柔吹撫下,漸漸消散。正當人們陶醉在隆重的祭典歡慶氣氛之中,空氣裡,在逐漸悶熱的濕氣中,飄散著一股令人膽寒驚懼的陌生氣息。

遠方,霧幔悄悄拉起了帷幕,一艘艘逐風破浪直駛而來的船艦,正貪婪飢渴的眺望著料羅港

 

《閩書》記載著:「嘉靖,閩中中倭,軍門議各司弓兵多逃,始司減其兵數,兵減其僱值,徵其贏充軍餉,巡、弓兵之名徒存而已。」

繁重的差役、苛刻的剝削、窮困的生活,讓防邊守境的衛所軍士們疲累不堪。賄賂、逃亡竟成常規陋習,無法遏止。

洪受在其《滄海紀遺》中更明白寫出金門各巡檢司弓兵的情形:「巡檢司城的弓兵編額,多半來自南安、永春等純樸山居之人,每見驚濤駭浪,便害怕得膽戰心驚、魂不附體,導致無法正常值班戊守。渡海戊邊不僅僅讓弓兵苦不堪言,巡檢司也是這般遭遇,除此之外,巡檢司亦放縱弓兵擅離職守,賄賂私逃,以便從中獲取利益,中飽私囊。最後,致使整座巡檢司城的守軍竟所剩寥寥無幾矣。」巡檢司的功能,至此,已名存而實亡。

 

噩夢,突如其來的闖進每一雙驚愕的瞳孔裡。

歡愉的熱情,轉眼間凍結了,

理智崩塌下的碎片,凝固成一張張扭曲痛苦的臉龐。

 

橫行於漳州海域的林三顯、馬三岱、黃大壯、洪治、楊三等海盜勢力,勾結倭寇頭目阿土機,經過數月的哨探和調查,策畫了一場隱不見於史冊上的屠戮劫殺。而原該駐防於料羅港的指揮衛官王鏊,早已將戰艦和兵員全數移駐廈門。如今,金門島如敞開著大門一般,任隨風雨塵沙肆意侵襲。

 

殺掠行動,在一陣驚慌失措的呼救聲中展開了序幕。

火光如血色般,撕裂了半邊天空,哀求、哭嚎、慘叫,哀鴻一片

港口、街市、村莊,滿是盜寇的蹤影,如入無人之境般,恣意掠奪著戰利品,

街道兩旁的屋舍,一棟接著一棟,燃起了熊熊烈焰,

濃烈的黑煙像一條條憤恨黑龍,張牙舞爪的奔向天際。

屍駭遍野,匯集成川的血液,將港口染成一片腥紅荒澤。

手無寸鐵的島民,只能狂亂的四處竄逃著、奔跑著、喘息著

在盜寇無情的狙殺下,

強忍著與親人永隔的悲憤淚水,朝著無邊天際嘶吼問道「吾等有何罪過?」

 

向晚,夕輝殘照下,一堆堆燃起的營火旁,盜寇們正舉杯歡慶歌舞著。

彷彿旁若無人般的行徑,肆無忌憚。

料羅港,佈滿了載浮載沉的船骸和屍體,在一陣一陣浪潮中,早已顯得疲累而不堪。

孤寂的西風呼嘯而過,

傳載著世代輪迴的悲歌,呢喃聲中是無奈的輕唱。

( 創作其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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