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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1/15 20:41:05瀏覽2503|回應6|推薦59 | |
住在國外最常被關切的問題之一,是會不會想家。 家是一定想的,只是怎麼個想法,卻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有時候想家是一種依賴,像是汪洋裡的孤帆,遙望燈塔與避風港;有時候想家是一種牽掛,像是飛得高遠的風箏,懸念細線那端執握的手。有更多時候,想家的情緒是無能名狀的,可能是一件遊子身上衣,一縷飯菜香,一片飄零的秋葉,一封只寫了「願你一切都好」的簡短家書。 我第一次離家,是十八歲北上求學。第一個中秋節獨自待在空蕩蕩宿舍,想起月圓人不圓,頓覺身世悲涼,哭著打電話回家。我在電話裡胡鬧一陣,自己醒悟是徒然浪費時間,不如趕緊聯絡朋友,奔去還未散場的烤肉攤。 這經驗大致定調了我往後處理「想家」的模式,非常「問題導向」地,面對它、接受它、處理它、放下它。某日在羅馬廚房奮戰一番後,忍不住跟朋友打趣,「我切洋蔥流的眼淚比想家的多」。 不是因為變得鐵石心腸,而是因為隨著離家愈久、年紀愈長,想家不再是寄望夜半打雷時,可以嚎啕投向母親懷抱;不再是期待腿酸腳麻時,可以撒嬌跨坐父親肩頭。想家,變成無法長伴家人的一種無力感,混雜著愧疚、思念,以及不能及時分享彼此生命感動、無法隨伺承擔相互歲月哀愁的遺憾,沉重得讓人再也沒有時間自怨自艾。 唯一能做的,只有努力讓自己過得好,不讓家人擔心而已。此時想家又變成一種頑強的動力,教我怎樣在逆境裡微笑,支撐著自己往前衝,飛向更高更遠的夢想。於是弔詭地,想家反而不斷把自己推向離家更遠的地方。 漸行漸遠的不只是有形距離,更是生活習慣、視野、價值觀,偶爾久久返鄉一次,醞釀了萬般情愫傾吐,最後一言不合、吵架收場,那才是咫尺天涯。 離家還不那麼久的時候,我們都想說服對方,我想讓家跟上我的腳步馳騁,家心疼我倦鳥何時返巢。久了,我們都學到,無條件擁抱對方的變與不變是更大的體貼,就像在電話、家書裡總是不自覺「報喜不報憂」一樣。 「家中一切都好,我們最大心願是你平安快樂。」學生時代,家中寄來包裹常只附上這短短一行字。我笑父母懶惰,回首方知,這是一份最無私的愛,最無求的溫柔。 圖:跨年時,義大利電視播台北101煙火的畫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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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