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畫趕不上變化。因為可能要提前出國，我臨時決定早點開始休假準備婚禮，昨天意外成為我政治記者生涯的最後一天。

這幾天來，被排山倒海的雜務追趕得喘不過氣，腦袋已容納不下太多情緒。直到在電腦上按下傳送鍵，確定送出本週假單，才突然襲來一股淡淡卻揮之不去的感傷。

我很少為了離別傷感。楊永明教授有次說，他是在當了老師後，才體會畢業季的離情依依，因為過去他都是那個奔向前程的人，如今則是目送學生遠走，那個被留下的人。

選擇離開的人定睛遠方，沒時間回顧眷戀，唯有被留下的人才會感覺那巨大的孤寂。

這一次，我還是選擇離開的人，卻失去了過去的灑脫。或許是因為，以往我總是從一個校園到另一個，從一個職場到下一個，在自己的軌道上，按部就班地前行。這次我卻得告別自己獨斷獨行的步伐，搭上雙人「協力車」，探索下一站會是如何未知的風景。

也或許是因為，聯合報以及政治記者這份工作，之於我意義太過深遠。這裡囊括了我雙十年華的大半：跑到獨家新聞的狂喜，被採訪對象欺騙的憤怒，獨漏消息的哀痛，上山下海採訪的樂趣。抽屜裡蒐集的幾份剪報已泛黃了，那些燦爛輝煌的昨日卻歷歷在目。

在聯合報面試時，一位考官問我，能不能保證會一直當記者。我說，我不能保證，考官被我的誠實嚇了一跳。我補充說，人生充滿變數，我若保證只是說謊，「但如果可能，我希望記者是我一生的志業。」

這些年來，我對台灣的媒體環境、工作有些失望，但我常常提醒自己，不要忘記當初投入的熱情。Where there is a will, there is a way.

再見，聯合報政治組。再見，一起衝鋒陷陣的同業。我不知道這聲道別之後，該接逗點、分號、句點，還是驚嘆號。所以，就說「再見...」吧！不論天涯海角，希望我們的故事可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