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我媽說那房間已收拾好，被舖都弄好了，她叫你早點睡，她還要去張羅明天上大墳的東西。」剛才端飯的孩子從屋裡走出來，邊走邊喊著，喊完轉身又跑入屋中。

「去睡吧！」老妻淡淡的說。

「你們兩個睡眠床，我打地舖。」兒子說著起身將板凳收起，放在門旁靠著牆邊。

原本有些濛濛的天空，已散去霧氣，繁星滿空，冷冷的秋月銀瀉一地。秋夜的山村，靜得有點荒涼，除了秋蟲唧唧之外，連犬吠聲也少有。

他立起來，好一陣子才慢慢站直了身子，月色幽幽，屋外又沒有燈，他頓覺四野茫茫，風聲蕭蕭，彷彿五十年前離家時的那一份蒼茫，襲湧而來，他怔怔的站在那裡，那一頭稀疏的白髪，耀著銀輝，在秋夜的晚風中亂舞。

「你怎的啦？」老妻覺察到他的異樣。

「沒什麼！進去睡吧！」他拿起手扙，朐膢著身子，一步一步的朝屋子裡走去，老妻緊跟在身後，兒子收起了板凳，也尾隨而入。

他走到屋子的門口，有點吃力的跨過門檻，進了屋中，禾堂上只剩那老黃狗，依舊趴在那裡，眼睛骨碌碌的掃視了一下漁貫入屋的幾位新客，耳朵也慣常的轉了一轉，但始終沒有抬起頭來。

大部份的村舍都已熄燈，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農村生活，並沒有因鴉片戰爭的砲火改變，也沒有因日本的鐵騎改變，縱使文革的翻天覆地，也還沒有改變這數千年的作息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