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倒影，映照著朗朗的山色，也映照著一個坳黑的漢子，身旁偎著滿臉愁容的妻子，默默看著水中倒影。

在兵燹連年的歲月，山村也不寧靜，前幾天陳村被打明火，幾乎搬光了一磚一瓦，婦孺的一路哭，驚了蒼蒼山樹。

「明天又要走了麼？」她幽幽地說

「明天要到合河買茶葉，然後找挑夫趕落廣州城。」

「我想跟你一起去。」

「天沒光就要走，路上很辛苦！」

「我不想整天在家擔驚受怕！」

「媽與二弟在，沒事的！」

「你就帶我去吧，我可以幫你挑一些茶葉！」

「今晚早點睡，明朝早天曚光就要走了。」他把她摟入懷中，心中有股隱隱的痛。

「世局又亂，你老弟明年就初中畢業了，是否要幫他訂門親事！」

「媽日前去八鄉看過的細妹怎樣？如果適合的話，訂了親過年好了。待他明年初中畢業後就娶過門，讓你在家也有個伴，可以互相照顧。」

「聽說廖村聲言要打鄭村的明火，鄭村的明哥前天來找耀叔幫忙，想借祠堂的那幾條六八槍，和母狗炮。」

「耀叔有和我商量，我叫他拿主意，他說怕廖村知道是我們借的槍，會找我們麻煩。」

「上次家官被日本人打死，那塊墳地都是明哥幫忙去簽下來的。」

「明朝日我跟耀叔說一下，叫他通知明哥來拿。我打算賣了這批茶葉，買一條快掣駁殼。」

「你不是才買了一把白金輪麼？」

「現在時世不好，我們在外跑做行商，打腳骨收買路錢的到處都是，周不時還會遇到那些逃兵，搶了就跑的，多條槍，多個防身。這把快掣駁殼一扣下去，一疏子彈20發，可一下就打完，急起來可以拼命！」

「你每天這樣走墟頭，沒見日頭去，沒見日頭轉，也不是辦法！」她愁眉鎖得更深。

「這樣的時世，回來守著那些田有什麼用？」他緩緩的嘆了一口氣，用手輕輕的拍著她的背。

一葉霜紅，飄蕩而下，落入水中，漾開圈圈漣漪，水中人影變得矇矓，當紅葉隨水而逝，漸漸清晰的倒影，是兩張浸染風霜的臉，和著一頭霜白稀稀疏疏的在水中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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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黃水謠 ─ 光未然 詞 / 冼星海 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