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暗處裡哭泣的母親

Mai-Mai　檔案夾

孩子般的真性情，感性大於理性、

多情而不濫情；人生哲理是

《隨緣、自在、不攀緣》，熱愛寫作、

寄情文章、寄語文字洗滌心靈。

 http://blog.udn.com/y142485

母親生在大宅門富貴人家的女兒，

遇見了父親改變了她一生的命運...

父親生長在窮人家的孩子，

娶了母親帶來了大富大貴...

可是，他們的人生卻也充滿了曲折與坎坷

不平的心路歷程，盡是無限的辛酸與哀傷...

我的母親在我很小的記憶裡，就是一位

賢妻良母的好「牽手」，總是逆來順受

擔當起一家族的重擔，融入父親

不平凡的人生，創造新機帶來希望。

但是，在我幼年的記憶中，最難忘的

卻是母親一年到頭來的懷孕生子

與流淚的時光歲月，因為，孩子生了，

我卻從來未曾看過這些弟弟或妹妹。

只有高中畢業那一年，得知母親

又懷孕了，我耿耿於懷...整整三個月

不曾跟她講過話，每天哭泣，氣母親年紀大了，

為什麼還要再生小孩？因為那一年，

她已經將近要五十歲了，當我知道她懷孕時，

她已經快要生了...

我一直以為母親是更年期到了，所以，

發福了...沒想到，卻是有了身孕，我當然是

不能理解也沒有辦法接受，更是無法忍受

旁人異樣的眼光來看待我的母親，所以，

那一年的大學聯考，我落榜了。

因為落榜，在家的時間，更有充份的理由

必須留下來幫忙母親日後生產的照護事宜，我

非常不甘願，卻也只好認命的接受了這個事實。

 但是，我非常的殘忍，跟母親在一起的時光，

我還是顯少與母親講話，大部份的時間，

我總是傾向於跟父親說話，因為我發現

父親好像老了許多，似乎因為擔心而有了憂慮，

我看不見他歡喜的樣子。

我一直不懂母親為何執著於未能為父親

生下兒子的使命，會是她一生的遺憾？

直到我長大了，我才了解到母親的苦衷，

原來，她是一位非常傳統的婦女，

她覺得沒有為父親生個兒子，彷彿

是自己的過錯，尤其是在大家族中，

所有的兄弟都生了兒子，只有父親

沒有了子嗣，更是令母親覺得是罪大惡極！！

雖然，我了解到母親的心情，但是，

對於她那一年，有了一點年紀卻又要

懷孕生子而忿忿不平，因為「這件事」

讓我起了煩心與罣礙，不能釋懷的是我的

「面子問題」，直到母親生了，孩子走了...

我在一夜之間，哭了好久...才發現生命的

可貴勝過所有的「面子問題」，當我希望

「祂回來」時，卻是生命無法重來的覺悟.

那一年，母親非常高興她生了孩子，我雖然

沒有喜悅的心卻也安慰自己必須面對母親

已經生子的事實，在半夜裡打了電話告訴父親，

母親已經生了一個女兒但不是兒子，父親

只在電話的那一頭「嗯」了一聲，就將

電話掛了，我知道他非常的失落而不是失望，

畢竟母親辛苦了... 孩子的狀況並不是很好，

所以，生了之後...一直是擺放在保溫箱中

維持生命，雖然，我很生氣也不快樂，但究竟

是我的「手足」，我還是去看了「她」，

我看見她全身發黑的在保溫中，呼吸非常

急促的喘著...我不禁落下了眼淚，內心平息了

憤怒卻也平靜地告訴她：「加油啊！」

但是，有情的生命還是抵不過無情的命運

捉弄，就在母親跟我哭訴她長久以來的壓力

與身心的折磨就是怨嘆自己與父親沒有兒子的

命時，卻傳來這位女嬰妹妹已逝的消息，醫院

問我是要自己帶回去處理，還是要由醫院

處置就可以，整個房間充滿了一片靜寂。

我發現母親沒有反應也沒有一絲表情，

彷彿她早已經預曉了會有這樣的結果，所以，

她很平靜... 我希望將這個消息告知父親，

才能曉得自己接下來是該如何來處理

「這件事」，於是，我告離了母親，

當我離開病房扣上房門時，早已聽見母親

嚎啕大哭的聲音是無限的哀悽...

我沒有哭，我堅強的往前走，走向電話亭

拿起了電話筒，撥了電話給父親，我黯淡

無光講了「這件事」，父親說了：「就由

醫院處理好了...」這次，父親的聲音沙啞了，

是失落也是失望更是一種傷痛。

我默默的走向母親的病房，來到她的門口，

她依然哭泣而不停的哭，我不敢開門，

只能往回走，走向大門，不知道何去何從？

當我躊躇不已時，茫然地走著...

只好進入這個天主醫院的天主教堂，

坐在角落望著十字架上的聖母，在空無一人的

教堂中，任自己盡情的奔淚狂哭。

此時，才發現母親一生的辛苦，是為了什麼？

還不就是為了要圓滿父親傳宗接代的希望，

自己默默地在暗夜裡已經不知道哭了多少回？

流了多少的眼淚？

原來，母親真的很偉大，

她是一位躲在暗處裡哭泣的母親...

。